次日,城中乞丐窝。
一个蓬头垢面、却有一双狼般眼眸的少年,正为半块馊馒头与人拼命。
裳玥的“影子”如同幽灵般出现,丢下一袋银子。
“主人有令,天黑之前,带十个像你这样,够狠、够饿、不怕死、年纪不超过十五的孩子,到城西小槐院。”
少年死死攥住钱袋,盯着“影子”消失的方向,眼神凶戾而决绝。
日落时分,小院偏厅。
十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却如野草般顽强、或如孤狼般凶狠的孩子,局促不安地站着。
裳玥高坐主位,目光如冰水扫过他们。
“从今往后,你们的命,是我的。”
“我会给你们饭吃,教你们本事,带你们见识真正的世界。”
“代价是,绝对的忠诚,与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
“现在,想退出的,可以走,带上这袋银子。”
她将一袋足以让普通人家温饱数年的银子扔在地上。
无一人动弹。
一双双饥饿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看到了唯一的光。
裳玥微微颔首。
“很好。”
“第一课:如何用最快的速度,让一个健壮的成年人失去反抗能力。”
她起身,走向他们。
地狱般的训练,就此开始。
城南,城墙根下,一片由破败窝棚、废弃砖窑和垃圾堆组成的区域。这里是这座光鲜城池最肮脏的角落,蚊蝇滋生,臭气熏天,是乞丐、流民、小偷和活不下去的穷苦人最后的栖身之所。
一个蓬头垢面、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少年,正死死护着怀里刚从一个老乞丐那里抢来的半块又干又硬、爬着蚂蚁的馊馒头。他的对手是三个同样饿得眼睛发绿、年纪比他大的乞丐,拳头和棍棒如同雨点般落在他单薄的身体上。
少年不吭声,也不求饶,只是咬着牙,用身体蜷缩着护住馒头,偶尔如同受伤的幼兽般,用头、用牙齿、用一切能用的部位凶狠地反击。他有一双眼睛,即使在这样污秽狼狈的境地,依旧亮得惊人,那不是绝望,而是一种狼一般的、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与凶狠。
就在他快要被那三人按在地上,即将失去那半块维系生命的馊粮时,一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旁。
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男子,穿着普通的灰布衣裳,却给人一种极其别扭、非人的感觉。
正在施暴的三个乞丐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手。
灰衣男子看也没看他们,只是将一个小小的、沉甸甸的粗布钱袋,丢在了那蜷缩在地的少年面前。钱袋口松开,几锭白花花的银子滚落出来,在污浊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三个乞丐的眼睛瞬间直了,贪婪地吞咽着口水。
灰衣男子空洞的目光落在挣扎着抬起头、满脸血污却眼神凶狠警惕的少年脸上,声音平板无波,仿佛不是从喉咙里发出:
“主人有令。”
“天黑之前,带十个像你这样,够狠、够饿、不怕死、年纪不超过十五的孩子,到城西小槐院。”
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灰衣男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晃,已然消失在错综复杂的窝棚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三个乞丐愣了一下,随即怪叫一声,扑向地上的钱袋和银子!
然而,一只瘦骨嶙峋却异常有力的手,比他们更快地抓住了钱袋!是那个挨打的少年!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撞开最近的一人,将钱袋死死抱在怀里,沾满血污的脸上,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死死瞪着他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嘶吼。
那三个乞丐被他这不要命的架势和眼中那股骇人的狠劲镇住,竟一时不敢上前。
少年趁机爬起来,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灰衣人消失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他紧紧抱着那个冰冷的钱袋,仿佛抱着溺水者唯一的浮木,眼中除了凶戾,更多了一份决绝的光芒。
城西,小槐院,偏厅。
日落时分,残阳如血,将厅内映照得一片昏黄。
十个孩子,在偏厅中央局促地站着。他们年纪最大的不过十四、五,最小的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身上或多或少带着新伤旧疤。他们挤在一起,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干净得让他们自惭形秽的厅堂,以及周围那些沉默肃立的仆从,眼神里有不安,有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绝境中挣扎出来的、野草般顽强的求生欲,或是孤狼般被逼到绝境的凶狠。
主位上,裳玥端坐着。
她换了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未施粉黛,容颜清冷绝丽。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这十个孩子,如同冰水淌过他们的身体,不带丝毫温度,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
厅内鸦雀无声,只有孩子们紧张而轻微的呼吸声。
“从今往后,”裳玥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让每个孩子都听得真切,“你们的命,是我的。”
孩子们身体一颤。
“我会给你们饭吃,给你们衣穿,教你们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的本事,带你们见识你们从未想象过的、真正的世界。”
她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代价是,绝对的忠诚,与……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
“现在,想退出的,可以走。”
她随手将另一个装满银锭的袋子扔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袋银子,足够任何一个孩子,甚至一个普通家庭,安安稳稳地过上好几年的好日子。
“带上它,离开这里,忘记今天的一切。”
时间一点点流逝。
残阳的光线在地面上移动。
十个孩子,没有一个人动。
他们的目光,从地上的钱袋,缓缓移到了主位上那个美丽却冰冷如霜雪的女子身上。饥饿、寒冷、欺凌、朝不保夕的恐惧……这些早已刻入他们骨髓的痛苦记忆,与眼前这唯一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在他们稚嫩却过早沧桑的心中激烈碰撞。
最终,那一双双眼睛里,燃烧起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决心。他们死死地盯着裳玥,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线微光,哪怕那光芒来自深渊,他们也甘愿纵身跃下。
无一人离开。
裳玥看着这一双双孤注一掷的眼睛,心中古井无波。她要的,就是这种在绝境中淬炼出来的、对改变命运近乎本能的渴望与狠劲。
她微微颔首。
“很好。”
她站起身,玄色的身影在昏黄的光线中拉长,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第一课,”
她走下主位,步履从容地走向这群瘦小的孩子,声音平静地宣布:
“如何用最快的速度,让一个健壮的成年人,失去反抗能力。”
地狱般的训练,或者说,新生的序章,在这一刻,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