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柳老将军能下床行走的消息如同一阵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军区总院。
当医生们亲眼看到那个几天前还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老人,此刻正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步履虽缓却稳,出现在干部大会的主席台上时,整个会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海啸般的议论声。
“天呐!真的好了?这简直是医学奇迹!”
“复查指标全部正常,心衰迹象完全消失……这怎么可能?”
杜卫国坐在台下,听着周围的惊叹,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他死死盯着台上那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感觉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根针,扎得他坐立难安。
柳老将军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只说一件事。”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杜卫国的方向,却又仿佛穿过了他,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这次,是我柳某人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
一句话,掷地有声。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我这条命,不是靠那些进口的仪器,也不是靠那些挂着一串头衔的专家,是靠一个年轻同志,用几根银针,用一碗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汤药,给拉回来的!”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有人跟我说,她年轻,没有资格。今天我就要在这里问一句——什么叫资格?能把人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就是资格!能救命的,就是天大的资格!”
“啪!”一声清脆的拍桌声,柳老将军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我提议,正式授予林晚星同志‘战备医疗技术顾问’聘书,并将其纳入军区特聘后备专家库,享受师级干部待遇!”
话音落下,全场先是一滞,随即,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经久不息。
无数道敬佩、激动、震撼的目光,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刷着旧有的偏见与傲慢。
在这片掌声的海洋里,唯有杜卫国如同一座孤岛,脸色从铁青转为煞白。
他想反驳,却发现柳老将军的话字字珠玑,句句在理,他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置喙的字眼。
救命之恩大过天,这是铁一样的事实,不容辩驳。
他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感觉自己的权威和脸面,正被这片掌声无情地撕得粉碎。
授职仪式安排在第二天,简短而庄重。
军区政委亲自将一份鲜红的聘书递到林晚星手中。
封面上,那行烫金的《关于聘任林晚星同志为军区Zb001项目首席技术顾问的决定》,在灯光下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首席技术顾问”,“Zb001项目”,这几个字眼比昨天柳老将军宣布的“战备顾问”更具分量,也更显神秘。
这意味着,她不仅得到了认可,更将直接参与到军区最核心、最机密的战备项目中去。
台下,小赵护士站在人群的角落,看着台上那个清冷坚定、光芒万丈的身影,眼眶一热,泪水悄然滑落。
她不是悲伤,而是激动,是看到了希望。
仪式一结束,她便冲回护士站,郑重地递交了调往边防关怀站的申请表。
在附言一栏,她用力写下一行字:“我想去最艰苦的地方,跟一个真正会看病的人,学怎么当一个好医生。”
仪式带来的震动还未平息,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林晚星的办公室门口。
是柳老将军的司机,老周。
这个魁梧的汉子,手里提着一满篮土鸡蛋,见到林晚星,嘴唇哆嗦了半天,竟“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林医生!”他一个七尺男儿,此刻竟哽咽得像个孩子,“我……我之前狗眼看人低,对您不敬,我混蛋!要是首长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就是军区的罪人,我这辈子都不得安心啊!”
林晚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扶:“周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可老周铁了心,怎么也不肯起,只是一个劲地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
林晚星叹了口气,不再强求,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你没有错。你只是一个忠于职守的警卫员,保护首长是你的天职。而我,也只是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我们都希望他能好好活着,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你是忠仆,我只是个医生。”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老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通透豁达的女子,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咔嚓”一声轻响,不远处的通讯员小高,敏锐地捕捉下了这一幕。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道歉,这是一个旧时代的老兵,向一个新时代的开拓者,致以的最崇高的敬意。
后来,这张照片被命名为《最暖的道歉》,刊登在了军区内部宣传册的首页,感动了无数人。
当晚,夜色深沉。
陆擎苍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手中多了一份崭新的文件。
他没有多言,直接将文件在林晚星面前的桌上摊开。
灯光下,白纸黑字异常清晰——《关于设立“Zb001特别行动组”的批复》。
附件的人员名单上,赫然标注着:
组长:林晚星。
副组长:陆擎苍。
林晚星的目光凝固了。
她从一个孤军奋战的“外来者”,一跃成为了一个特别行动组的最高负责人,而军区赫赫有名的战神陆擎苍,竟是她的副手。
陆擎苍看着她震惊的眼神,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柳老说,给你个顾问的名头还不够,得给你人,给你权。让你能放开手脚,把你的本事,真正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副组长”后面自己的名字,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以前,是你一个人在前面冲,荆棘遍地。从现在开始,咱们有了自己的队伍。你指哪儿,我们就打哪儿。”
林晚星的指尖,轻轻抚过“组长”后面自己的名字,那三个字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又仿佛是一双翅膀。
她久久没有说话,心中却已是波涛汹涌。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医生,她将要扛起的,是整个军区边防医疗体系革新的重担。
次日清晨,阳光正好。
林晚星的办公室里,已经挂上了一张巨大的军用地图。
她正拿着一支红蓝铅笔,在上面专注地绘制着什么。
那是她熬了一夜的成果——《边防卫生员基础急救与草药辨识培训路线图》。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秦副院长带着两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军医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笑意:“林顾问,这几个小子,之前在科里说不服气你,觉得你就是运气好。我说光说没用,让他们自己来亲眼看看,你是怎么带队伍,怎么干实事的。”
那两个年轻医生脸上带着明显的倨傲和不情愿,却又不敢在秦副院长面前造次,只是梗着脖子站在那里。
林晚星从地图前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们,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那笑容清澈又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想取经?”她放下笔,指了指隔壁刚刚改造好的器械消毒室,“那就从最基础的开始吧。今天之内,把所有手术器械按照标准流程,清洗、消毒、打包三遍。”
“什么?让我们去洗器械?”其中一个年轻医生忍不住叫出声,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可是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是未来的主刀医生,怎么能干护工的活儿?
林晚星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怎么,不愿意?一台成功的手术,离不开干净的器械。连最基础的无菌原则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救死扶伤?”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手干净,心才能净。什么时候把手上的活干明白了,再来跟我谈医学。”
两个年轻医生被她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愣在原地,随即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秦副院长在一旁暗暗点头,心中对林晚星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这不仅是技术上的碾压,更是格局上的降维打击。
黄昏时分,忙碌了一天的林晚星独自一人走上医院后山的小观景台。
远处,试验田里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阿木正带着几个主动报名的小战士,在田里挖着新种下的地榆根,准备晾晒入药。
她的知识,正在以一种最朴素的方式,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手机信号在这里时断时续,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弹出一条来自穿越前医学院同学群的新闻推送——《我国首台军用便携式超声诊断仪研发成功,填补野战医疗领域空白》。
看着那熟悉的标题和图片,林晚星有一瞬间的恍惚。
随即,她坦然地合上手机,目光投向天边那如血的残阳,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轻声自语:“这个时代没有超声仪,没关系,我有脑子。”
她的知识,她的经验,她的大脑,就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便携式诊断仪”。
而在她身后的背包深处,一本崭新的,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战地应急医疗手册》静静地躺着。
封面下方,主编“林晚星”的名字旁边,副主编一栏,清晰地印着“陆擎苍”三个字。
这本书,已经被军区后勤部加印了整整一千册,即将发往最远的边防哨所。
夜风吹过山岗,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也仿佛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一面属于林晚星的新征程的旗帜,已在这片广袤的军区大地上,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