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夏明亮顶着两个堪比熊猫的黑眼圈从床上挣扎起来,感觉脑袋里像是宿醉未醒,又像是被一群大象踩过。
造孽啊……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哀嚎一声。镜子里的男人胡子拉碴,眼袋垂到下巴,活脱脱一个被生活蹂躏了八百遍的倒霉蛋。
就在这时,一个软糯的小团子地撞在他腿上。女儿琪琪揉着惺忪睡眼,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你今天要去给小朋友修那条吃了好多汽车的泥巴路吗?
夏明亮被女儿神奇的比喻逗笑了,蹲下身捏捏她的小脸蛋:对啊,修好了路,小朋友上学就不会变成小泥猴了。
那我把我的幸运军团借给你!琪琪说完,噔噔噔跑回房间,抱出来一个巨大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纸星星,这是我和妈妈折的,有999颗呢!比奥特曼还厉害!
夏明亮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罐子,感觉接过的不是星星,而是全家的希望。他郑重地把罐子放进公文包,仿佛那是能扭转乾坤的秘密武器。
七点半,夏明亮准时出现在国土局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辆饱经风霜的白色面包车,车身上国土监察四个大字褪色得快要看不见,车玻璃上还留着不知哪个调皮孩子画的笑脸——虽然被雨淋得模糊,但依然顽强地存在着。
刘猛已经在车边等候,手里捧着个保温杯,慢悠悠地品着茶。看到夏明亮,他挑眉一笑:夏总今天气色不错啊,这黑眼圈都快赶上烟熏妆了。
刘组您就别取笑我了,夏明亮苦笑着把资料放进后备箱,我这是标准的求生欲妆容
他偷偷往车里瞄了一眼,聂茂华坐在最后排,正对着手机屏幕皱眉,手指飞快地打字,那架势不像是在回工作信息,倒像是在跟谁激情对线。
吴良友准时出现,依旧是那身笔挺的制服,只是领带夹有些歪斜,看来出门前也是手忙脚乱。他扫了一眼众人,简单说道:人到齐了就出发。
车子启动时发出老牛拉破车般的轰鸣,排气管还很不给面子地喷出一股黑烟。途中,刘猛看似随意地问道:夏总,架桥的110万,你们打算怎么解决?该不会要去抢银行吧?
那不能,夏明亮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查过了,抢银行性价比太低。我们准备发动员工去天桥贴膜,听说月入百万不是梦。
车内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连一直板着脸的聂茂华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当车队停在泥泞的土路边,吴良友的定制皮鞋刚踩上地面,就差点表演了一个即兴滑跪。他及时扶住车门,强装镇定:这路况……确实很有特色。
就在这时,一群小学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为首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看到这么多大人,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她脚下一滑,眼看要摔跤,夏明亮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谢谢叔叔!小女孩从塑料袋里掏出个东西塞给夏明亮,这个送给你,妈妈说做好事要有回报!
夏明亮低头一看,手心躺着一颗被捏得变形的奶糖。
吴良友看着这一幕,目光在小女孩沾满泥点的裤腿上停留良久。他弯腰温和地问:小朋友,每天走这样的路上学辛苦吗?
可辛苦啦!小女孩嘟着嘴,我的小白鞋都变成小灰鞋了!而且上次小明在这里摔了一跤,书包飞出去,作业本都被泥巴吃掉啦!
童言无忌的话让在场大人都笑了起来,但笑声中带着几分苦涩。
在考察架桥选址时,聂茂华果然又开始发挥大家来找茬的精神。他指着图纸上的一个细节问:这个桥墩的位置,会不会影响旁边的灌溉渠?万一以后发大水,会不会导致农田被淹?
技术人员正要解释,夏明亮突然灵机一动,从包里掏出女儿给的幸运星罐子:聂队您看,这是我们全体员工和家属折的幸运星,每一颗都代表我们对修好这条路的期盼。我们连这种力量都动用了,怎么可能不在技术上做到万无一失?
聂茂华被这操作整不会了,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考察结束回到乡政府会议室,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聂茂华率先发难:我认为这个方案还存在很多问题,特别是资金落实方面。如果资金链断裂,这就是个烂尾工程!
夏明亮心里一沉,正要反驳,吴良友却轻轻敲了敲桌子:我倒觉得这个方案很有创意。企业自筹资金解决历史遗留问题,同时惠及民生,这是双赢的好事。
刘猛适时补充:技术上确实还需要完善,但大方向是对的。我们可以先原则性同意,让他们继续完善方案。
聂茂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吴良友已经做出决定,只好悻悻闭嘴。
当吴良友宣布原则上同意架桥方案时,夏明亮激动得差点把桌上的茶杯碰翻。他强装镇定地起身表态,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抖:谢谢吴局,谢谢各位领导!我们一定不负所托,把这条路修成民心路、致富路!
会议结束后,夏明亮站在乡政府门口,看着远去的车队,感觉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被挪开了一条缝。他掏出手机,给妻子发了条语音:老婆,我们成功了!幸运军团立大功了!
而此刻,在返程的车上,刘猛收到了林少虎发来的加密信息:保险柜被动过,对方很着急。黑石村有陌生人出没,目标可能是钥匙。
刘猛眼神一凛,回复:加强监控,等我指令。钥匙必须尽快拿到。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暗处悄然上演。夏明亮不知道的是,他刚刚经历的顺利通过,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