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猛刚走到村委会门口,就看见两辆警车和一辆公务车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县安监局的张局长、公安局的副局长,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那戴眼镜的就是法医小林,刚从省里调下来没两年,听说专业能力很强。
“刘猛,情况怎么样?”
张局长率先开口,脸色严肃。
“张局,死者侯思贵,初步看像是塌方致死,但身上有可疑伤痕,具体得等法医验完才知道。”
刘猛赶紧汇报,“矿上的安全隐患一大堆,钢筋腐蚀、设备损坏,这些都是现成的问题。”
张局长皱起眉,看向旁边的李建国:“李矿长,这事儿你怎么说?”
李建国脸色发白,赶紧辩解:“张局,这都是意外,我们平时安全工作做得很到位的,就是这次雨水太反常……”
“别跟我扯这些!”
张局长打断他,“等会儿跟我们回局里做笔录,把矿上的安全记录、整改报告全拿出来!少一样都不行!”
李建国吓得不敢再说话,低着头站在一边。
小林已经戴好手套,拿着工具箱走到院子里,对旁边的助手说:“准备开始尸检,先搭个临时解剖台。”
几个民警赶紧找来木板和支架,很快搭好了简易的台子。
救护队员小心地把麻袋抬上去,小林剪开麻袋,露出里面的尸体。
周围的村民和矿工都屏住了呼吸,王桂兰更是捂住嘴,眼泪哗哗往下掉,差点晕过去。
小林先是检查了尸体的体表,用镊子拨开死者的眼睑,又摸了摸颈部,然后翻看着四肢的瘀斑。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
“怎么样?小林法医?” 刘猛赶紧问。
“体表有多处钝器伤,” 小林推了推眼镜,“有的已经结痂,是旧伤;有的还在渗血,是新伤。而且这些瘀斑的形状不规则,不像是塌方时石块撞击造成的,更像是被人用硬物击打形成的。”
“你的意思是…… 他杀?”
刘猛的声音有些干涩。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疑点很多。”
小林说,“比如死者的颅骨有明显凹陷,受力点很集中,更像是单次重击造成的,而不是塌方时的多次碰撞。具体的死因,得回去做解剖,查一下内脏损伤情况,还有有没有中毒迹象。”
刘猛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这不是简单的矿难。
他赶紧走到一边,拨通了李强副县长的电话。
之前李强专门交代过,矿上的事有任何进展都要第一时间汇报。
电话响了几声就通了,那边背景很吵,像是在开会。
“刘猛?情况如何?”
李强的声音传来,带着疲惫。
“李县长,情况复杂了。”
刘猛压低声音,“法医说死者身上有多处钝器伤,颅骨损伤可疑,有他杀的可能。我建议马上让刑警队介入调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李强严肃的声音:“行,我马上联系县局刑警队。你先稳住现场,保护好证据,别让闲杂人等靠近矿洞。另外,让救护队继续清理矿洞,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刑警队一到,你们全力配合,一定要把真相查出来!”
“明白!”
挂了电话,刘猛回头看向矿洞的方向,心里沉甸甸的。
他想起刚才在矿洞里看到的碎石堆,那些石头堆得太规整了,确实不像是自然塌方。
而且死者临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夏云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小声说:“刘哥,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杀人,然后制造塌方的假象?这样就能把责任推到矿难上,没人会怀疑。”
刘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心里已经认可了这个猜测。
能做出这种事的,要么是和死者有仇,要么是有利益冲突。
“对了,夏云,” 刘猛突然想起什么,“侯思贵最近有没有跟人结怨?或者矿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夏云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想了想说:“没…… 没听说他跟人结怨啊。矿上最近也挺平静的,就是…… 就是之前周显富好像跟他吵过架。”
“周显富?” 刘猛皱起眉,“什么时候的事?因为什么?”
“就上周吧,” 夏云说,“好像是为了矿道里的一块煤,俩人吵了几句,也没动手,后来就和好了。”
刘猛点点头,把这事记在心里。周显富现在还被困在风洞的塌方后面,生死未卜,难道这事和他有关?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几辆警车疾驰而来,停在了村委会门口。车门打开,一群穿警服的人走了下来,带头的是个高个子男人,肩膀很宽,眼神锐利。
是县刑警队队长雷震。刘猛之前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办案特别较真,出了名的 “铁面”。
“刘组长,李县长都跟我说了。” 雷震走到刘猛面前,伸手握了握,“现场在哪?带我去看看。”
“就在后面的矿洞,我带你过去。” 刘猛赶紧带路,“法医初步检查,死者有他杀嫌疑,矿洞里还有些可疑的痕迹。”
雷震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问:“死者身份确认了吗?家属情绪怎么样?有没有控制住现场?”
“死者侯思贵,矿工,家属情绪很激动,村支书帮忙稳住了。现场已经拉了警戒线,闲杂人都不让靠近。” 刘猛一一回答。
很快,俩人就到了矿洞口。
雷震戴上安全帽,接过矿灯,率先走了进去。
刘猛赶紧跟在后面。
矿道里还是又湿又冷,滴水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走到塌方的位置,雷震停下脚步,用矿灯仔细照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碎石不对劲。”
雷震突然开口,“你看这些石头的摆放,太有规律了,像是人为堆砌的,目的是掩盖什么。”
刘猛赶紧凑过去看,果然和他之前观察的一样。那些较大的石块都堆在尸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半封闭的空间,反而不像是自然坍塌下来的。
雷震又走到尸体原来躺着的位置,蹲下身,用矿灯照着地面。
突然,他眼睛一亮,指着地上的一个痕迹说:“你看这个,是拖拽的痕迹。死者不是在这里被砸中的,是被人拖到这里来的。”
刘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有一道浅浅的划痕,从巷道深处延伸到这里,上面还沾着少量血迹。
“还有这个。”
雷震又指向旁边的岩壁,“这上面有抓痕,五个指印很清晰,是新鲜的。说明死者被拖到这里的时候还活着,曾经试图抓着岩壁反抗。”
刘猛心里一沉,这就更能确定是他杀了。
凶手先打伤死者,把他拖到这里,然后堆起碎石,制造塌方的假象。
“张队长!” 雷震喊了一声。
正在旁边清理碎石的张队长赶紧跑过来:“雷队,有什么吩咐?”
“你们清理的时候注意点,仔细检查每一块石头下面,看看有没有凶器或者其他线索。”
雷震交代,“另外,再往巷道深处找找,看看有没有打斗的痕迹。”
“好的!” 张队长赶紧安排队员行动。
雷震又走到之前发现钢筋锚杆的地方,用矿灯照着那些腐蚀的钢筋,皱起眉:“这些钢筋是怎么回事?腐蚀得这么严重,早就不能用了。”
“矿主偷工减料,用的都是劣质钢筋,而且矿里的矿酸浓度高,腐蚀得更快。” 刘猛解释,“之前村里就反映过安全问题,但矿主一直没整改。”
雷震点点头,没说话,继续往前查看。
走到巷道深处,突然,他的矿灯照到了一个东西,弯腰捡了起来。
是一个矿灯的碎片,玻璃已经碎了,但灯座还完好。
雷震仔细看了看灯座,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矿灯是被人故意破坏的,灯座上有撬动的痕迹。”
刘猛赶紧凑过去看,果然,灯座边缘有几道新鲜的划痕,明显是用硬物撬过的。
“死者的矿灯呢?” 雷震问。
“刚才没找到,可能是在塌方下面压着了。” 刘猛说。
雷震把矿灯碎片装进证物袋,又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他又停下了脚步,指着地上的一个东西说:“那是什么?”
刘猛赶紧用矿灯照过去,是一只胶鞋,看起来很旧,鞋底都磨平了。他捡起来看了看,上面还沾着少量血迹。
“这是周显富的鞋。”
旁边一个老矿工突然开口,“我认得,他一直穿这双鞋,鞋跟这里补过一块布。”
刘猛心里一动,周显富的鞋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被困在风洞的塌方后面吗?难道他之前来过主矿道?
雷震接过胶鞋,仔细检查了一遍,突然,他从鞋跟的补丁里摸出了一个东西 —— 半张揉皱的烟盒纸。
他展开烟盒纸,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他们要动手了”,后面还有一个模糊的日期,像是昨天。
刘猛凑过去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 是谁?难道侯思贵知道有人要杀他?
雷震把烟盒纸装进证物袋,站起身:“看来这案子不简单,背后肯定有人。刘组长,你先让人把矿主李建国控制起来,好好问问他矿上的事,尤其是周显富和侯思贵的关系,还有,有没有人在矿上搞鬼。”
“好!我马上安排!” 刘猛赶紧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夏云跑了进来,脸色发白:“刘哥!不好了!风洞那边又塌了!张队长的队员说,里面好像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