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上的灰尘被踩出清晰的脚印,沈砚三人的身影刚消失在密室入口,上方的横梁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凌渊撑着黑雾屏障的手臂微微颤抖,焦黑的伤口还在渗血,金瞳却死死盯着入口方向。
他听不见脚步声了。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恐慌顺着血管蔓延,那个人会不会走了?会不会再也不回来?
黑雾猛地波动了一下,屏障裂开一道细纹,碎石砸在他肩上,疼得他闷哼出声。
“不准走……”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入口喃喃自语,金瞳里泛起血丝,“不准离开我……”
锁链突然剧烈震颤,符文重新亮起微光,像是在回应他的执念,又像是在强行抽取他仅剩的力量。
走廊里的风越来越冷,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钟声。
沈砚脚步一顿,指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铜纽扣,那里的温热感弱了几分。
“他快撑不住了。”沈砚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得快点。”
赵武扛着摄像机跑在前面,突然停在拐角处,抬手示意两人噤声。
走廊尽头的墙壁上,贴着几张泛黄的符纸,朱砂画的纹路扭曲如蛇,边缘还在微微卷边。
“这不是教堂该有的东西。”赵武皱着眉凑近,指尖悬在符纸上方,“是中式的‘镇煞符’,我老家的神婆画过类似的。”
林晓攥着探测仪跟上来,屏幕突然跳出一行提示:“检测到民俗怨念能量,与副本原生力量冲突。”
她愣了愣,连忙翻看摄像机里的隐藏文件:“猎鹰小队的笔记里提过,这教堂二十年前被个中国商人买过,后来就开始闹鬼!”
沈砚的目光落在符纸下方的落款上,是个模糊的“陈”字,旁边画着个极小的纸人印记。
这印记他有点眼熟,像是在哪本古籍里见过,是南方“纸人祭”的标记,用来镇压枉死的怨灵。
“宿主,符纸里的怨念和钟楼方向的能量源呼应。”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点探究,“碎片的混沌力在被两种力量拉扯,情况不太妙。”
沈砚刚要伸手揭下符纸,符纸突然自行燃烧起来,灰烬在空中凝成一道虚影,转瞬即逝。
“是敲钟人的影子!”林晓突然喊道,指着探测仪上的波动曲线,“刚才闪过的能量源,和钟楼方向一致!”
赵武已经迈开步子:“别管符纸了,先去钟楼!‘砚’哥,你注意到没,这走廊的钟响声越来越近了。”
钟楼的入口被一扇厚重的木门封着,门板上刻满了中式雕花,却被一把西式铜锁锁死。
铜锁已经生锈,锁芯里卡着半片玉佩碎片,和石台上找到的那半块纹路能对上。
“玉佩果然在这里。”沈砚弯腰查看锁芯,指尖刚碰到玉佩碎片,木门就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里面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伴随着苍老的咳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赵武立刻举起十字架,又从背包里摸出张黄符——是刚才路过符纸灰烬时顺手捡的,此刻符纸边角正微微发烫。
“是敲钟人。”沈砚认出了声响的来源,猎鹰小队的日记里提过,教堂最后一任敲钟人在二十年前失踪,“他不是被操控的,是副本里的原生怨灵。”
话音刚落,木门突然被从里面撞开,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佝偻的黑影站在门后,穿着褪色的教袍,手里攥着根生锈的钟锤,脸被兜帽遮住,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他没有立刻攻击,只是盯着沈砚腰间的铜纽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别过来!”赵武将黄符往前一递,符纸瞬间燃起明火,“这是镇煞符,能收了你!”
黑影却像是没看见一样,目光始终黏在沈砚身上,钟锤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划痕,慢慢朝他靠近。
林晓突然想起什么,慌忙翻出摄像机:“笔记里写!敲钟人在等‘带印记的人’!‘砚’哥,你的纽扣!”
沈砚立刻掏出铜纽扣,举在手心。
纽扣刚一露面,黑影就猛地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突然对着他跪了下来。
这一幕让赵武和林晓都愣住了。
说好的怨灵呢?怎么还下跪了?
赵武手里的黄符烧到了指尖,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扔掉,满脸困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在谢你。”沈砚轻声说,指尖抚过铜纽扣上的十字纹,“这纽扣是当年那个中国商人留下的,敲钟人是被他所救,一直在等有人带着信物来。”
黑影颤抖着抬起手,指向钟楼顶层,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的字:“玉……玉佩……”
就在这时,沈砚腰间的铜纽扣突然变冷,像是被冰水浸过。
他心头一紧,猛地抬头看向密室的方向——凌渊的气息弱得几乎要消失了。
“玉佩在顶层。”沈砚抓起地上的半块玉佩碎片,“赵武,你带着林晓跟上,我先上去。”
钟楼的楼梯是螺旋式的,扶手早已腐朽,每踩一步都能听到木板断裂的声响。
沈砚刚爬到一半,头顶就传来钟锤撞击铜钟的巨响,震得他耳膜发疼。
是敲钟人在帮他引路,铜钟的回声驱散了走廊里的阴寒,也让探测仪的红光稳定了些。
顶层的钟楼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中央挂着一口青铜大钟,钟身上刻着中式的云纹,和教堂的西式风格格格不入。
玉佩就嵌在钟舌上,另一半碎片正好和沈砚手里的对上,合在一起是枚完整的双鱼玉佩,玉质温润,还带着淡淡的暖意。
“宿主,玉佩里有混沌力残留。”系统的声音带着点释然,“是之前的碎片留下的,能彻底解开缚灵锁。”
沈砚刚取下玉佩,就听到楼下传来林晓的惊呼,伴随着重物倒地的声响。
他立刻往下跑,刚到中层就看到赵武正和一个黑影缠斗——不是敲钟人,是个穿着民国时期长衫的虚影,手里攥着把纸伞,伞骨上缠着发丝。
“这是什么东西!”赵武的胳膊被发丝缠住,正用力撕扯,“刚才突然从墙里钻出来的!”
林晓举着探测仪,屏幕上的能量曲线乱成一团:“是符纸里的怨念化成的!它盯着你手里的玉佩!”
长衫虚影突然转向沈砚,纸伞猛地撑开,伞面上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都是年轻女子的模样。
沈砚认出这是“纸伞煞”,常见于南方民俗传说,是枉死的女子怨念附在纸伞上形成的。
他刚要掏出匕首,腰间的铜纽扣突然发烫,同时,一道微弱的黑雾从楼梯下方窜上来,缠住了纸伞的伞骨。
是凌渊的力量。
哪怕隔着整座钟楼,哪怕已经虚弱到极致,他还是感知到了那个人的危险,拼尽全力送出了保护。
黑雾碰到纸伞的瞬间,伞面就开始冒烟,虚影发出凄厉的尖叫,转眼化为一滩黑水。
赵武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地上的黑水,又看了看沈砚手里的玉佩:“‘砚’哥,你到底……”
“先救他。”沈砚打断他的话,手里的双鱼玉佩泛起微光,“回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他转身往密室跑,脚步比来时快了数倍,玉佩在掌心发烫,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走廊里的钟声还在回荡,敲钟人站在入口处,对着他的背影深深鞠躬,随即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他等的信物找到了,执念也终于了了。
密室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屏障彻底碎裂的声音。
沈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的玉佩亮得更甚。
他能感觉到,凌渊的气息就在前方,微弱却执着,像一盏快要熄灭却仍在挣扎的灯。
赵武和林晓紧跟在后面,摄像机晃得厉害。
林晓看着沈砚的背影,突然小声对赵武说:“赵哥,你觉不觉得,‘砚’哥和那个boss……好像早就认识?”
赵武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黄符。
他想起刚才那道及时的黑雾,想起boss护着“砚”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这副本里的秘密,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