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卸下战甲时，金属碰撞声在石殿里荡开涟漪。
肩甲缝隙里的黑气顺着指尖爬出来，在他手背上绕了个圈，又钻回临渊掌心。
临渊正蹲在石炉旁摆弄陶罐，见黑气回来，指尖在罐口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
“地界的酿酒罐，” 他抬头时，墨黑的眼睛里沾着点陶土，“比天界的玉壶好用，能锁住混沌气。”
沈砚将战甲挂在盘龙柱上，玄色披风垂落，扫过地面的锁链。
“万仙会结束后，天界总要有些流言。” 他拿起布巾擦拭剑鞘，“你安分些，别给我惹麻烦。”
临渊突然笑了，抓过他的手腕按在陶罐里。
冰凉的液体漫过指节，带着点涩味 —— 是地界的幽冥泉水，混着月光草的汁液。
“你闻，” 他的气息拂过沈砚的腕间，“这样酿出来的酒，只有我们能喝。”
沈砚抽回手，指尖的水渍在空气中凝成冰晶。
“我是神仙，喝不得幽冥泉水。”
“我替你中和了戾气。” 临渊的指尖在他手背上划着蛇形，水渍竟顺着纹路渗入皮肤，“你看，一点事都没有。”
石窗外传来仙官的通报声，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塔主，瑶池送来的赔罪礼到了，说是…… 弥补昨日的过失。”
临渊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像淬了冰的刀锋。
“赔罪？” 他猛地起身，锁链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我看是来探虚实的。”
沈砚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仙力缓缓注入。
“坐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我去处理。”
临渊的肩膀僵了僵，终究还是坐回石炉旁，指尖却在陶罐边缘捏出深深的指痕。
“若她敢耍花样……”
“我自有分寸。” 沈砚转身时，披风扫过他的脸颊，带起阵冷香。
【沈砚，碎片的占有欲因瑶池的再次出现而急剧上升。】系统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点分析，【但你的威压让他产生了服从性，这是灵魂共鸣加深的表现。】
第八层的石阶上，瑶池仙子的侍女正捧着锦盒等候，见了沈砚，屈膝行礼时裙摆几乎触到地面。
“仙子说昨日多有冒犯，” 侍女的声音发颤，“特备了凝神玉露，望塔主笑纳。”
沈砚的指尖在锦盒上拂过，仙力催动下，盒内的玉露泛出淡淡的粉色，与那日的迷情散同出一源，只是浓度更淡。
“回去告诉你们仙子，” 他的声音冷得像天界的寒冰，“锁魂塔不缺这些东西，再敢送来，别怪我不客气。”
侍女吓得脸色惨白，抱着锦盒匆匆离去。
沈砚转身时，正看见临渊站在第九层的石阶顶端，白衣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朵开在暗夜里的花。
“处理完了？” 他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没让她碰你吧？”
沈砚挑眉，忽然伸手将他往石阶下拽了半寸。
临渊猝不及防，踉跄着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沈砚的锁骨。
“你干什么？” 临渊的声音带着点慌乱，指尖却死死攥住沈砚的衣襟。
“让你知道，” 沈砚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谁才是锁魂塔说了算了的。”
临渊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放松下来，像只被顺毛的猫，把脸埋在沈砚的肩窝。
“是你，”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委屈，“一直都是你。”
【沈砚，灵魂共鸣强度提升至 65%。】系统的声音带着点温和的起伏，【你的主动亲近让碎片的偏执呈现出柔软的一面。】
回到九层时，陶罐里的液体已泛起细密的泡沫。
临渊蹲在炉边，用灵力控制着火焰，月光草的银丝在液面上浮沉，像撒了把碎星。
“人界的栖霞山派人送了封信，” 沈砚将信纸放在石桌上，“说上次的狐妖尸体里，发现了地界的骨粉。”
临渊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凝聚出缕黑气，在信纸上轻轻一点。
墨迹突然扭曲，化作只小蛇，对着沈砚吐了吐信子，又钻回临渊掌心。
“是黑蛇族的手笔。” 他的声音冷了些，“那群蠢货，以为用我的骨粉就能嫁祸给我。”
沈砚拿起信纸，指尖在 “骨粉” 二字上轻轻敲击。
“黑蛇族为何要针对人界？”
“想引你出手罢了。” 临渊嗤笑一声，将陶罐从炉上取下，“他们族长的儿子，十年前死在你剑下。”
沈砚的眉峰微蹙。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过围剿黑蛇族的战役，但细节早已模糊。
“我去趟栖霞山。” 他起身时，临渊突然拽住他的腰带，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布料扯破。
“不许去。” 临渊的眼底翻涌着戾气，又藏着丝恐惧，“他们设了陷阱等着你！”
“我是天界战神，” 沈砚掰开他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还怕几只小蛇？”
临渊却不依不饶，突然扑上来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后背。
“我不准你去，” 他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像被抛弃的幼兽，“你要是出事了，我就拆了三界，陪你一起死。”
沈砚的动作僵住了。腕间的蛇形印记突然灼热起来，烫得他心口发疼。
【沈砚，碎片的偏执中掺杂了恐惧。】系统的声音带着点叹息，【他害怕失去你的程度，已经超过了对三界的敌意。】
暮色降临时，临渊终究还是没能拦住沈砚。
但在沈砚踏出石殿的瞬间，他突然抬手，将陶罐里的液体泼在他的披风上。
冷香混着幽冥泉水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强烈的混沌之力。
“这样，” 临渊的声音带着点得意，又有点委屈，“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沈砚的指尖在披风上拂过，仙力与黑气缠出细碎的光。
“等我回来。” 他的声音比往常柔和了些。
临渊没说话，只是蹲回石炉旁，指尖在空陶罐里轻轻划着圈，一遍又一遍描摹着沈砚的名字。
锁魂塔外的祥云比往日暗沉，沈砚低头望去，人界的栖霞山笼罩在暮色里。
山尖的红光像团跳动的火焰 —— 那是黑蛇族的妖火，正在聚集。
【沈砚，检测到栖霞山有高强度的混沌之力波动，确实是陷阱。】系统的声音带着点担忧，【但临渊泼在你身上的气息，能屏蔽大部分攻击性法术。】
祥云穿过人界结界时，沈砚忽然想起临渊埋在他后背的脸。
那瞬间的柔软，像地界万年不化的寒冰里，突然开出的花。
他握紧佩剑，玄铁剑身映出自己眼底的沉静。
石殿的烛火在风中摇曳，临渊望着空陶罐，忽然笑了。
指尖的黑气在石桌上凝成沈砚的模样，眉眼分明，带着惯有的沉稳。
“快点回来啊，”
他对着影子轻声说，墨黑的眼睛里翻涌着偏执的光，“不然…… 我会把你的锁魂塔，变成只属于我们的牢笼。”
地面的锁链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像在应和他的话。
第九层的符文在黑气中忽明忽暗，将那道影子，牢牢锁在石殿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