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将佩剑归鞘时,第五层的妖气正顺着石阶缓缓攀升。
他抬头望向九层方向,石壁上的符文忽明忽暗,像谁在暗处眨动的眼睛。
“塔主,熊妖的尸身已处理妥当。” 仙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恭敬,“只是那妖物的内丹……”
“呈上来。” 沈砚转身。
仙将捧着个玉盒上前,盒中卧着颗黑红色的内丹,还在微微颤动。
沈砚指尖刚碰到盒盖,内丹突然爆裂开来,化作一缕黑烟窜向石阶上方。
“拦住它!” 沈砚低喝。
仙将们急忙结阵,金光组成的网却被黑烟轻易穿透。那烟窜到第八层就停住了,像是撞进了无形的屏障,瞬间消散无踪。
沈砚眸色微沉,踏上通往九层的石阶。
每级台阶都在脚下泛出微光,将他玄色衣袍的影子拉得很长。
到第八层转角时,锁链滑动的轻响顺着气流飘下来,带着点熟悉的冷香。
他放轻脚步,看见临渊正坐在盘龙柱下。
白衣铺在青石板上,黑发漫过脚踝,与锁链纠缠在一起。他指尖捏着片不知从哪摘来的竹叶,正慢悠悠地逗弄着锁链上的符文。
那些能灼伤高阶妖物的金色符文,在他指尖竟温顺得像宠物,只敢泛起细碎的光点。
“玩够了?” 沈砚开口。
临渊抬眼,墨黑的瞳孔里瞬间映出他的身影。“你回来了。” 他语气平淡,却悄悄将竹叶藏进袖中,“比我算的时辰早了一刻。”
沈砚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脚踝的锁链上。缚灵链靠近肌肤的地方,竟泛着层淡淡的青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润过。
“这链子,” 沈砚指尖悬在链身上方,“对你无效?”
临渊轻笑一声,突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指尖按在锁链上。“你试试。”
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沈砚刚要催动仙力,就感觉临渊的指尖在他腕骨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
“别白费力气了。” 临渊松开手,指尖还沾着他腕间的温度,“九天玄铁混着仙力铸就又如何,我在地界待了十万年,什么禁制没见过?”
沈砚收回手,腕上已留下圈浅浅的红痕。“锁魂塔镇压三界动乱,不是让你用来玩的。”
“那该用来做什么?” 临渊仰头看他,阳光透过石窗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用来困住我,好让你每天来看一眼?”
他的语气带着点戏谑,墨黑的眼睛里却翻涌着偏执的光,像要将沈砚的身影牢牢锁在瞳孔里。
【沈砚,碎片的执念强度在缓慢上升。】系统的声音轻轻响起,比前几个世界柔和了些,【他似乎把你的每日巡查,当成了必须履行的约定。】
沈砚刚要开口,第七层突然传来惊呼声。
“塔主!不好了!第七层的蛇妖冲破禁制了!”
临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像被人泼了盆冷水。“又是蛇妖?” 他嗤笑一声,指尖猛地攥紧,“看来是有人想让你忙起来,没时间来我这里。”
沈砚皱眉。锁魂塔的禁制层层相扣,除非有外力相助,否则妖物绝不可能轻易冲破。
“我去看看。” 他转身。
“我跟你一起去。” 临渊突然起身,锁链被拽得笔直,“反正待在这里也无聊,正好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
“你是阶下囚。” 沈砚拒绝。
临渊的眼神暗了暗,突然弯腰,竟用牙齿咬住了沈砚的衣摆。
那动作带着点孩童般的执拗,黑发垂落,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
“要么带我去,要么你别想走。” 他声音含混,气息拂过沈砚的腰侧,带着点痒意。
沈砚无奈,刚要说话,袖中的传讯符突然亮了。符纸上浮现出金色的字迹 —— 人界的玉泉宗遭妖物袭击,请求锁魂塔支援。
“人界出事了。” 沈砚取出符纸。
临渊的目光落在符纸上,突然伸手抢了过去。他指尖稍一用力,符纸便化作金粉飘散。“不去。”
“那是玉泉宗,” 沈砚皱眉,“护山大阵是我亲手布的,若被攻破……”
“你的阵法,自然有办法自保。” 临渊打断他,墨黑的眼睛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今天只能待在锁魂塔,哪也不能去。”
他说着,突然抬手,一缕黑气从指尖飞出,缠绕在沈砚的手腕上。那黑气很快化作个小巧的蛇形印记,像枚精致的镯子。
“这是地界的同心咒。” 临渊指尖在印记上轻轻点了点,“你若离开锁魂塔范围,我就会知道。”
沈砚看着那枚印记,突然想起民国旧宅里,临渊总在他领口别上沾着自己气息的梅花。
都是一样的,用自己的方式,标记着属于他们的东西。
“我知道了。” 沈砚叹了口气,“我让仙将去支援玉泉宗,我留在这里。”
临渊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他松开咬着衣摆的唇,嘴角还沾着点布料的纤维,却毫不在意。“这才对。”
他转身坐回盘龙柱下,这次却没再摆弄锁链,只是仰头望着沈砚,眼神专注得像在欣赏稀世珍宝。
沈砚召来仙将,吩咐他们带人支援玉泉宗,又特意叮嘱加强各层禁制。
仙将领命退下时,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疑惑 —— 这位新塔主,似乎对九层的妖物太过纵容了。
石殿里恢复安静,只有锁链偶尔发出轻响。
沈砚走到石窗边,望着外面的三界景象。
天界的仙宫在云海中若隐若现,琉璃瓦反射着日光;人界的山川像块巨大的翡翠,铺展在下方;地界则被厚重的黑雾笼罩,偶尔有红光闪过,那是高阶妖族的气息。
“你看什么?” 临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想三界制衡的道理。” 沈砚回答。
临渊起身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地界。“制衡?” 他嗤笑,“天界怕地界的妖物太强,人界怕被天界当棋子,我们地界……”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沈砚,墨黑的眼睛里突然染上笑意。“我们地界,只怕你这样的神仙,不肯下来看看。”
沈砚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像有两簇小火苗在燃烧,带着点危险,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沈砚没说话,只是望着临渊。
阳光透过石窗,在他白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流动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