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石牌坊时,沈砚的靴底还沾着陵内的湿泥。
凌渊的黑雾缠在他腕间,比昨夜更紧,碧色的光在晨光里泛着冷芒:“前面有甲士。”
官道尽头的禁军举着长戟,银甲在雾里闪着寒光。为首的校尉看到沈砚,刚要呵斥,就被突然窜出的黑雾缠住脖颈。
马车驶进朱雀门时,守城的太监想拦,凌渊的黑雾直接掀翻了拦路的朱漆栏,木屑溅在太监的翎子上,吓得他瘫在地上。
“通报。” 沈砚的声音很轻,从车窗递出枚龙凤佩,玉佩的金光在雾里晃了晃。
太监看清玉佩的瞬间,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往宫里跑,腰间的玉带都摔断了。
太医们被禁军架走时,还在哭喊着 “饶命”。
凌渊的黑雾突然转向角落里的总管太监,碧色的光焰窜得老高:“是你伺候他喝药的?”
太监吓得尿了裤子,语无伦次地磕头:“是…… 是方士给的方子,奴才不敢不从……”
黑雾没等他说完,就缠上他的嘴,拖出殿外。片刻后,外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很快又没了声息。
【混沌碎片回收率 11.0%。】
系统的声音混在香炉的余烟里。
凌渊的黑雾突然凑过来,在药渣上吹了口气,那些叶子瞬间化成灰:“别碰这些,脏。”
他的雾丝缠着沈砚的手指往唇边带,轻轻舔掉指尖的药渣,动作带着偏执的亲昵。
殿外传来喧哗,是内阁大学士带着百官求见。凌渊的黑雾刚要出去,就被沈砚按住。
“我去。” 沈砚的指尖拂过他雾霭里的尖刺,“你在这等着。”
黑雾突然收紧,勒得他手腕发疼:“不准。”
他的金瞳里映着殿外的人影,碧色的光里淬着戾气:“他们会看你,会跟你说话,不行。”
沈砚无奈地笑了笑,任由他缠着自己走出殿门。
百官看到沈砚腕间的黑雾,吓得集体后退,丹陛上的仪仗都碰倒了,金瓜锤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
“陛下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 大学士颤着声开口,目光不敢看沈砚,“请…… 请先生定夺。”
“宗卷。” 凌渊的声音冷得像冰,雾丝卷过大学士的袖袋,将宗卷扔在沈砚面前,“选一个,别让他等太久。”
沈砚翻开宗卷时,黑雾就在旁边盯着,见他手指在三皇子的名字上停留,突然用雾丝圈住那个名字,边缘泛着淡淡的焦痕。
宫墙的阴影压在石阶上,沈砚刚踏上太和殿的丹陛,就听见身后传来骨骼碎裂的轻响。
凌渊的黑雾缠在吏部尚书的颈间,碧色的光焰舔着官袍上的孔雀翎:“再说一遍,谁不遵令?”
尚书的脸涨成青紫色,喉间挤出破碎的气音。
阶下的官员们齐刷刷跪倒,锦帽碰在金砖上,发出整齐的脆响。
三天前,有位御史弹劾 “妖祟乱政”,此刻他的官服还挂在午门的旗杆上,被乌鸦啄得破烂。
“凌渊。” 沈砚的声音很轻,却让黑雾瞬间松开。
他的金瞳扫过阶下的人群,碧色的光里淬着戾气,官员们的头埋得更低,连呼吸都放轻了。
沈砚翻开宗卷时,指尖还能感觉到凌渊残留的杀意。
泛黄的纸页上,三皇子的画像被黑雾圈出,边缘泛着淡淡的焦痕。
是凌渊昨夜看过的痕迹。
“就他。” 凌渊的声音冷得像冰,雾丝点在孩童生辰上,“七月初七生,命格合。”
小皇子被带来时,手里攥着枚生锈的兵符佩,是凌渊亲卫的旧物。
孩童见了凌渊的黑雾,非但不怕,反而举着兵符佩笑:“和哥哥身上的光一样。”
凌渊的黑雾猛地一颤,碧色的光柔和了瞬,却又立刻绷紧,将沈砚往身后拉了半寸。
【混沌碎片回收率 11.0%。】
系统的声音混在香炉的烟气里,带着点谨慎的试探:“碎片对亲卫遗物有感应,敌意阈值下降了。”
沈砚在东宫偏殿开了学堂。
凌渊的黑雾总在梁上盘踞,见小皇子凑得太近,就掀起阵风,将孩童的书案吹得歪斜。
但当刺客翻墙时,他的光焰比箭更快,将刀锋烧成铁水,落在青砖上,烫出个小小的 “渊” 字。
“是凌渊哥哥救了我。”
小皇子缠着沈砚要看黑雾,手指在青砖的烫痕上划来划去,“先生,他为什么总躲着我?”
沈砚刚要开口,就被凌渊的雾丝捂住嘴。
“不准跟他说话。”
黑雾在他耳边翻滚,带着点委屈的凶狠,“你的注意力只能在我身上。”
他的雾丝突然收紧,却在触到沈砚后颈时放缓了力道,像怕捏碎什么珍宝。
春祭那天,小皇子被祭司刁难,要他赤脚走过烧红的烙铁。
凌渊的黑雾没现身,却让祭坛的香灰突然炸开,烫得祭司满地打滚。孩童望着天空中盘旋的暗紫色藤蔓,突然对着空气鞠躬:“谢凌渊哥哥。”
沈砚教小皇子批奏折时,凌渊就在窗外的梧桐树上。
他不捣乱,只是将所有靠近窗边的飞鸟都烧成灰烬,碧色的光在叶脉间流动,织成层无形的网。
“先生要走了吗?” 小皇子突然抬头,笔尖的墨滴在奏折上,晕开个小小的黑点,“昨天听见凌渊哥哥说江南。”
沈砚的指尖顿了顿,看见窗外的黑雾明显僵了下。
“等你能独自处理边报。” 沈砚擦掉孩童鼻尖的墨渍,“就带你去看桃花。”
凌渊的黑雾突然撞开窗户,碧色的光焰窜得老高:“不准带他。”
他的雾丝缠上沈砚的腰,往自己这边拽,却在看见孩童泛红的眼眶时,力道莫名松了些。
三年后的冬至,小皇帝穿着沈砚亲手缝制的龙袍,在养心殿处理政务。
案上的奏折批得整齐,朱批的笔迹与沈砚的越来越像,只是在 “民为邦本” 四个字旁边,总画着小小的暗紫色藤蔓。
“可以走了。” 沈砚转身时,凌渊的黑雾已经织好了披风,玄色的雾霭上绣着缠枝莲,与龙凤佩的纹路重合。
小皇帝突然从屏风后跑出来,手里攥着个锦盒:“先生,这个……”
锦盒里是枚新刻的玉佩,龙纹缠着凤纹,正是沈砚教他雕的第一种纹样。凌渊的黑雾抢先一步接过,却在触到玉佩时,意外地没有捏碎。
“走吧。” 凌渊的声音很轻,雾丝牵着沈砚往殿外走,披风的下摆扫过孩童的指尖。
小皇帝站在阶下,看着两人的背影融在雪地里。
沈砚的青锦袍与凌渊的玄色雾霭交缠,像幅流动的画。
他突然发现,凌渊哥哥的黑雾总是缠着先生的手腕,勒出淡淡的红痕,却从不用力。就像怕摔碎的琉璃,紧握着,又小心翼翼。
【系统提示:混沌碎片与宿主同步率 98%。】
系统的声音带着点像呵气的暖意,轻得几乎被风声吞没:“下一站的坐标,已自动记录。”
马车驶过淮河时,沈砚掀开窗帘,看见岸边的桃花开得正好。凌渊的黑雾突然化作人形,玄色的衣摆在风里翻飞,伸手将他从车窗抱了出来。
“阿砚你看。” 他的声音里带着雀跃,指尖划过沈砚的脸颊,冰凉的触感里藏着滚烫的温度,“比画里好看。”
沈砚望着他清晰了许多的眉眼,突然觉得这漫长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远处的桃花林里,暗紫色的藤蔓悄悄探出头,顺着马车的轨迹蔓延,像条看不见的路,通往没有尽头的远方。
小皇帝站在太和殿的丹陛上,摸着案上的玉佩,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殿角轻声说:“先生,凌渊哥哥,要早点回来啊。”
风从殿门灌进来,吹动他新做的龙袍,袖口的缠枝纹刺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 那是沈砚教他绣的最后一个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