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不语签完那份“卖身契”后，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她重新开了直播，但绝口不提玄学，反而一本正经地科普起“室内光照与睡眠质量的关系”、“厨房油烟对运势的潜在影响”，把一众等着看捉鬼的粉丝听得云里雾里，掉粉无数。
她乐得清静，正准备恢复自己吃饭、睡觉、刷剧的咸鱼节奏时，那个专属于749局的加密通讯器，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颜不语瞥了一眼，直接按了静音，把通讯器塞到了沙发缝里。
五分钟后，她的个人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秦峰。
颜不语叹了口气，接通，语气慵懒：“喂，秦探员，下班时间，勿扰。”
电话那头，秦峰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火气：“颜顾问，加密通讯为什么不应答？”
“哦，那个啊，”颜不语面不改色，“可能没电了吧，或者信号不好。你知道的，老城区，基站覆盖不行。”
秦峰在那头明显吸了口气，才能保持平稳的语调：“有任务。城西老棉纺厂家属院，三号楼，近一个月多人反映夜间听到异常响动，部分居民出现精神萎靡、体虚乏力的症状。当地派出所排查过，排除人为因素。需要你到场评估。”
“评估？”颜不语打了个哈欠，“听着像是水管老化或者邻居装修。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国家特殊现象管理与研究局了吧？建议联系市政或者居委会。”
“颜不语！”秦峰的语气加重，“这是命令！车辆十分钟后到你楼下。这是你作为顾问的第一个正式任务，请端正态度！”
说完，不等颜不语反驳，直接挂断了电话。
颜不语看着传来忙音的手机，撇了撇嘴：“官不大，架子不小。”
十分钟后，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准时出现。颜不语磨磨蹭蹭地下楼，钻进车里，对驾驶座上脸色不太好看的秦峰视而不见，自顾自地系好安全带，开始补觉。
老棉纺厂家属院是上世纪的建筑，红砖墙面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楼道里弥漫着一种老房子特有的潮湿气味。三号楼楼下，街道主任和几个面露忧色的居民已经等在原地。
看到秦峰和他身后穿着随意、睡眼惺忪的颜不语，主任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位“专家”的年轻和状态持怀疑态度。
“秦干部，这位就是……”
“局里派来的环境专家，颜女士。”秦峰例行公事地介绍。
颜不语没理会寒暄，目光在楼体周围扫视。她没有拿出任何罗盘、符纸之类的道具，反而像散步一样，绕着三号楼慢慢走了一圈，不时抬头看看楼顶，又低头看看墙角。
居民们和主任面面相觑，秦峰也皱着眉头跟着她。
走到楼后侧时，颜不语停住了脚步。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移动通信基站信号塔，几乎是紧贴着三号楼的外墙矗立着，巨大的银色箱体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颜不语盯着那信号塔看了几秒，又看了看信号塔正对着的几户人家的窗户，点了点头，仿佛确认了什么。
她转身，面向一脸期待的主任和居民，语气平淡地开口：“问题不大。”
众人都松了口气。
接着，她抬手指向那个信号塔：“根源，就是它。”
“啊？”主任懵了，“这信号塔立这儿好几年了，以前没事啊！”
“以前是以前，”颜不语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上个月，运营商是不是对这里的设备进行过升级或者功率调整？”
主任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对对对！好像就是上个月，说是搞什么5G覆盖优化，弄了两天！”
“那就对了。”颜不语点点头，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开始了她的“科学”讲解，“升级后，基站发射的电磁波频率和强度可能发生了改变，形成了更强的、特定方向的射频能量辐射。正对着的这些住户，”她指了指那几户，“长期处于这种定向的、穿透力较强的电磁辐射照射下，虽然剂量远低于国家标准，但对部分敏感体质的人来说，足以干扰神经系统，引起失眠、心悸、持续性疲劳，甚至产生幻听——也就是你们听到的‘异常响动’。”
她这番“电磁辐射敏感症”的解释，听起来比鬼怪之说更让人信服，也更令人不安。
“那……那怎么办？把这塔拆了？”居民们慌了。
“那倒不用，成本太高。”颜不语摆摆手，给出了一个极其接地气的解决方案，“去五金店买点最便宜的铁皮或者铁丝网，挂在正对信号塔的那面窗户外面，做个简易的法拉第笼，屏蔽大部分辐射就行。或者，换个厚点的金属窗帘也能顶用。”
问题似乎迎刃而解，居民们纷纷记下方法，对颜不语千恩万谢。
秦峰站在一旁，看着颜不语用一套无可挑剔的“科学理论”解决了事件，心情复杂。他不得不承认，她这种方式，确实高效且避免了恐慌。
事情解决，两人准备离开。走到车边，颜不语却突然“咦”了一声，目光投向家属院角落的一个废弃自行车棚。棚子阴暗潮湿，堆满了杂物。
“怎么了？”秦峰警觉起来。
“没什么，”颜不语收回目光，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道，“这院子，以前死过人吗？特别是那个车棚附近。”
秦峰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透过车窗看了一眼那不起眼的车棚，眼神微变。他沉默了几秒，才发动汽车，语气听不出情绪：“为什么这么问？”
颜不语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懒洋洋地说：“没什么，就是感觉……那地方的‘杂讯’，格外的重。不像只有电磁波的样子。”
车子平稳地驶出家属院。
秦峰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声音平静无波：“档案记录，五年前那里发生过一起意外，一个独居老人去世好几天才被发现。结案很久了。”
“哦，意外啊。”颜不语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车内恢复了安静。
秦峰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瞥向后视镜，后视镜里，那个废弃的车棚越来越远，渐渐缩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真的……只是意外吗？
他感觉，身边这位新顾问，似乎总能不经意间，触及到一些被尘埃覆盖的东西。
而颜不语依旧闭着眼，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第一个任务，果然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