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漂流·信息深海
“镜碎”的体验，比穿过“可能性裂隙”更加狂暴和彻底。那不是航行，而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混合着破碎规则和信息残渣的洪流裹挟着，抛向未知的深渊。
“启明星”号的护盾发出濒临解体的哀鸣，结构骨架呻吟不止。舰桥内，众人被巨大的过载死死按在座位上，眼前是扭曲的光线和无法理解的色彩爆炸。甚至连时间感都彻底混乱，仿佛一瞬间，又仿佛是永恒。
当那毁灭性的撕扯感终于逐渐减弱时，他们发现自己落入了一片……“信息深海”。
这里并非虚无，而是充满了过于“浓郁”的存在。肉眼无法视物，但传感器（在勉强恢复功能后）反馈回来的，是如同液态般粘稠、汹涌澎湃的原始信息流。这些信息并非有序的记忆碎片，而是更加基础、更加混沌的“概念”、“关系”与“潜在性”的乱码混合物。它们相互碰撞、湮灭、重组，散发出五光十色、却又毫无意义的“理念辉光”。
“我们……我们在哪儿？”希尔娜的声音带着虚弱，她的灵能在这里如同陷入泥沼，被无数杂乱无章的意念冲击着。
阿尔方斯艰难地读取着断断续续的数据：“无法定位……这里的时空参数是混沌的，物理法则……似乎同时存在无数种，并且随机生效！我们可能……落在了某个宇宙的‘信息底层’，或者是多个宇宙信息域交错的……垃圾场？”
“引擎完全失灵！我们在随波逐流！”墨菲斯报告了最糟糕的消息。在这里，连“方向”这个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
洛伦（化身）站起身，他融合了“法则之种”后，对信息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他能“听”到这片深海的“噪音”——那是无数可能性在诞生前就被掐灭的啜泣，是规则在确立前就崩溃的叹息。
“这里是被‘巡猎者’和‘编剧’遗弃的……‘废料场’。”洛伦缓缓说道，他的声音在嘈杂的信息背景音中却异常清晰，“它们收割了‘成熟的果实’（可能性），而将那些无法归类、无法利用的‘种子’和‘枝叶’，倾倒于此。”
就在这时，077发出了警示：
【检测到大型信息聚合体接近！非自然形成！具有……狩猎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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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概念掠食者·存在的饥渴
透过舷窗（或者说，感知界面），他们看到了那所谓的“大型信息聚合体”。
那并非实体生物，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由无数破碎符号、扭曲几何图形和尖锐噪音构成的“漩涡”。它像是一条饥肠辘辘的鲨鱼，在信息的海洋中巡弋，所过之处，那些漂浮的、较弱小的信息团块被它无情地吞噬、同化，成为它自身的一部分。
它散发出的，是一种纯粹的、对“有序结构”和“存在定义”的贪婪渴望。
“它是什么鬼东西？”石盾感到一阵恶心，那东西的存在方式本身就让他感到不适。
“是‘概念掠食者’。”阿尔方斯脸色发白，“在这种极端的混沌环境中，某些强大的‘信息概念’可能会在随机碰撞中产生短暂的‘自我认知’，为了维持这种极不稳定的‘自我’，它们会本能地吞噬其他信息来强化自身结构……我们，‘启明星’号，一个高度有序的、定义了自身的‘存在’，对它们来说，是无比美味的盛宴！”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只“概念掠食者”猛地调转方向，巨大的、由混乱逻辑构成的“口器”张开，朝着“启明星”号扑来！它带来的并非物理冲击，而是一种信息层面的“解构力场”，试图将飞船的“存在概念”瓦解，然后吸收！
“护盾对信息攻击抗性极低！结构完整性正在被‘否定’！”墨菲斯大喊。
希尔娜尝试用灵能构筑屏障，但她的秩序灵能在绝对的混沌面前收效甚微。
石盾怒吼着爆发力量，试图用“存在”对抗“解构”，如同礁石对抗海浪，但海浪过于汹涌。
就在这危急关头，洛伦（化身）再次站到了前方。他没有使用“断线之刃”，那是对抗“秩序”的利器，而眼前的敌人，是“混沌”的具象。
他做了另一件事。
他主动释放出自身那融合了“谬误”与“有序”的、独特的信息特征。但这特征并非稳固的，而是被他刻意地、极其快速地切换和扭曲着。
一瞬间，他像是坚固的堡垒；下一瞬，他像是缥缈的幻影；再一瞬，他仿佛化身为与那掠食者同源的混沌……
那“概念掠食者”猛地“愣住”了，它的攻击为之一滞。它那基于混沌产生的简单“意识”，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猎物”为何在“有序”与“无序”、“自我”与“非我”之间疯狂跳跃。它的“认知”逻辑发生了严重的冲突和混乱。
“它……它无法定义我们！”阿尔方斯瞬间明白了洛伦的战术。
当一个掠食者无法确认猎物“是什么”的时候，它的捕食行为就失去了目标。
趁着掠食者陷入逻辑混乱的瞬间，洛伦（化身）引导着“启明星”号残余的动力，如同一条滑溜的鱼儿，从掠食者那停滞的“口器”旁险之又险地擦过，融入了更深、更混乱的信息湍流之中。
那掠食者在原地扭曲、翻滚了好一会儿，才似乎放弃了思考，重新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去寻找更容易被“定义”和“消化”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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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漂流瓶·意外的信标
暂时摆脱了掠食者，但危机并未解除。他们依旧在这片信息深海中漫无目的地漂流，能量持续消耗，并且不知道下一次会遭遇什么。
就在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时，077再次发出提示，但这次并非警报：
【检测到微弱但稳定的……规则谐振信号。信号源似乎是一个……人工造物。】
在如此混沌的环境中，一个稳定的、人工的规则信号，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他们小心翼翼地朝着信号源方向“漂”去。最终，在无数信息乱流的包裹中，他们发现了一个奇异的存在。
那是一个……由纯净水晶般结构构成的、约一人高的十二面体。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自身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光芒，在其周围形成了一个微小的、规则正常的“安全区”，将混乱的信息流排斥在外。它的表面，流动着某种未知的文字和符号，但其核心散发出的谐振波动，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这是……什么东西？”墨菲斯不敢贸然靠近。
阿尔方斯分析着信号：“它……它在广播一种非常基础的、关于‘存在’和‘坐标’的规则信息。像一个……‘漂流瓶’。”
洛伦（化身）凝视着那个十二面体，他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的……“秩序”的力量。这种秩序，不同于“巡猎者”那种冰冷、强制的秩序，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包容，甚至带着一丝……悲悯的秩序。
“这不是‘巡猎者’的造物。”洛伦得出结论，“也不是我们所知的任何文明的科技。它非常……古老。可能比‘深潜者’的文明还要古老。”
希尔娜尝试用灵能轻轻触碰那个十二面体。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一个跨越了无尽时空的、疲惫而温和的意念片段：
“……于归一之路外……播撒火种……愿后来者……寻得归途……”
信息戛然而止。
这个神秘的“漂流瓶”，似乎是某个早已消逝的、同样在对抗“归一”的古老文明留下的信标。它指向的，会是一条生路吗？
“能解析它的坐标信息吗？”洛伦问道。
【正在尝试……坐标系统未知……但谐振信号本身，可以作为导航信标，引导我们穿越这片混沌。】077回答。
这或许是他们在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了。
“锁定信号源。”洛伦（化身）下令，声音中带着新的决意，“跟随这个‘漂流瓶’，我们看看，它能将我们带向何方。”
“启明星”号调整着微弱的动力，如同迷航的船只终于看到了远方的灯塔，开始朝着那古老信标指引的方向，缓缓驶去。前方，是更深邃的未知，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