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忠这位边军都督的每一句话,都值得反复揣摩。
他透露的信息,他的警告,他的试探,都指向一个事实——萧煜这块“废铁”,在凉州这盘棋上,已无法再被完全忽视。
送走耿忠后,萧煜并未立刻休息,而是再次沉入密室。
他没有点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唯有怀中那枚永昌通宝,传来持续而稳定的温热感,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坐标。
他回忆着耿忠的话——“星象谶纬”、“前朝旧物”、“关系甚大”。又结合阴山鬼窟俘虏的供词——“与星力共鸣”、“特殊的铜钱”。
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而手中的铜钱,似乎就是串联起这一切的那根线。
他尝试着,不再仅仅是用真气去沟通,而是将自身的心神、意念,完全沉浸到那铜钱传来的微弱律动和北方指向之中。
同时,他凭借穿越前零散的物理、天文知识,以及这具身体原主关于星象的模糊记忆,在脑海中勾勒着北方的星空图景。
不知是心念纯粹到了极致,还是某种“时机”悄然契合,就在他心神与铜钱律动、星图想象几近重合的刹那间……
“嗡!”
怀中的铜钱猛地一震,热度骤然提升!并非灼烫,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来自亘古星海的暖意。
与此同时,萧煜感到“眼前”骤然亮起!那并非真实的星光,而是一副由无数细碎光点勾勒出的、残缺而模糊的立体星图!星图的核心,正是他自身的位置(凉州城),而一条由较为明亮的光点连接而成的、带着明确指向性的虚线,如同导航一般,坚定地指向北方偏西的深处,没入那意识星图的黑暗尽头!
这星图一闪而逝,持续了不到一息时间便骤然消失。
萧煜猛地睁开双眼,黑暗中,他的呼吸略显急促,心脏怦怦直跳。
星图!这铜钱果然能显化星图指引!
虽然短暂而模糊,但那明确的指向性做不得假。呼衍灼寻找的“圣物”,或者说与这铜钱相关的最终秘密,就在那个方向!
而所谓的“天时”,极有可能是需要特定的星象排列,才能让这星图指引变得清晰,或者才能打开某种屏障!
这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想,也让他对前路的认知,清晰了一分。
“公子?”密室外,传来福宝带着睡意和担忧的轻声呼唤。
显然是被萧煜刚才瞬间的气息波动惊动了。
“我没事,你去睡吧。”萧煜压下心中的激荡,平稳回应。
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也必须让玄甲更快地成长起来。
否则,即便知道了方向,也没有能力去探寻,更没有力量去应对探寻路上以及探寻之后可能引发的惊涛骇浪。
接下来的日子,萧煜修炼得更加刻苦。
有了明确的星图指引(即便只是惊鸿一瞥),他修炼《戍卒诀》时,目标似乎也更加清晰,真气运转愈发圆融,对那层通往大周天境界的壁垒感应,也越来越强。
玄甲的发展也进入了快车道。
阿才利用从阴山鬼窟俘虏口中拷问出的联络方式,在萧煜授意下,传递了一些半真半假、指向其他势力的干扰信息后,那名俘虏已“伤重不治”,反向误导着呼衍灼的视线。
同时,他带着那五名核心骨干,训练强度再次加大,并开始加入小队战术配合,以及利用墨砚、老周打造的机关暗器进行实战演练。
这五人,被内部称为“玄甲五卫”,已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尖刀力量。
苏十三娘掌控的外围情报网络,在陈观的协助下,运转得更加高效顺畅。
陈观展现出了不俗的管理才能,将那些分散的生意和资金流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且凭借其曾经的军中书吏身份,对凉州城内的各种人事、规章极为了解,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背景信息。
萧煜已默许苏十三娘,适当的时候可以让他接触一些更深层的情报分析工作。
墨砚和老周则彻底沉浸在了机关术的世界里。
除了继续加固据点防御、升级预警系统外,开始尝试设计一些更具攻击性的便携机关,比如能够连续发射短弩的“暴雨匣”,以及能瞬间弹出绊索、铁蒺藜的“地网”。
虽然还是雏形,但已展现出巨大的潜力。
吴郎中在流民中物色到的几个少年,表现也可圈可点,机灵忠诚,逐渐开始承担起一些重要的传讯和外围警戒任务。
整个玄甲组织,如同一架逐渐磨合完毕的精密机器,在萧煜的掌控下,于凉州城的阴影中,高效而隐秘地运转着,积蓄着力量。
这一日,萧煜正在密室中尝试冲击大周天壁垒,忽然心有所感,收功起身。
他走到墙边,看着那张简陋的地图,手指沿着记忆中那惊鸿一瞥的星图虚线方向,缓缓划过。
虚线指向的终点,似乎并非野狼原核心,而是更偏向阴山山脉与野狼原交界的某片区域。
那里地势更加复杂,传闻也多险恶。
“看来,是时候让‘眼睛’,看得更远一些了。”萧煜低声自语。
他唤来阿才,吩咐道:“挑选两名最机警、最擅长潜伏的成员,由你亲自带队,进行最后一次强化训练。目标,潜入野狼原与阴山交界地带,实地勘察星图所指区域的地形、势力分布,以及……是否有异常能量波动或北漠重兵把守的迹象。记住,你们的任务是‘看’,不是‘战’,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撤回,安全第一。”
阿才眼中精光一闪,知道这是玄甲成立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外主动侦察,意义重大,“义士放心!属下必定将兄弟们完好带回,并将那片地域,摸个底朝天!”
萧煜点头,取出一张墨砚根据他描述绘制的、极其简略的星图指向示意草图,交给阿才:“以此为参考,小心行事。”
阿才郑重接过,躬身退下。
萧煜目送他离开,目光再次落回地图。
玄甲的砺刃之旅,终于要迈出凉州城,指向那更加广阔而危险的世界了。
风雪藏锋的日子,或许不会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