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半,临川府城。
知府衙门内张灯结彩,觥筹交错。
知府刘明远满面红光,接受着各方宾客的阿谀奉承。
驻军统领王贲搂着新纳的小妾,与青龙帮帮主雷霸天推杯换盏,看似一团和气,实则各怀鬼胎。
丝竹管弦之声掩盖了夜色下的暗流,所有人都沉浸在寿宴的喧嚣与各自的算计中,浑然不觉致命的危机已然临近。
亥时三刻,数条黑影如同狸猫,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翻越高墙,潜入府衙后院。为首者,正是“无影”莫七。他根据早已摸清的路线,带领精锐直扑宴客厅。
与此同时,临川城内各处,如同约定好一般,骤然爆发出阵阵骚乱!
东门,几名“醉汉”与守门士卒发生冲突,突然暴起发难,袖中短弩连发,瞬间射倒门官,随即砍断吊桥绳索,打开城门!
武库方向,火光冲天,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少量携带的铁火雷被用于制造混乱),守卫被吸引过去,却不知另有数人已从侧面潜入。
驻军大营外,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和“玄甲卫破城了!”的惊呼,刚刚被宴席上酒水灌得迷迷糊糊的副将还未反应过来,营地已陷入一片混乱。
粮仓、漕运码头等关键地点,也几乎在同一时间遭到了小股精锐的突袭和控制。
整个临川城,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了内外交困、指挥失灵的瘫痪状态!
府衙内,变故突生!
正当刘明远举杯欲饮之际,一道凄厉的箭啸破空而来,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咽喉!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酒杯跌落,肥胖的身躯轰然倒地!
“有刺客!”
宴厅内顿时大乱!女眷尖叫,宾客四散奔逃!
王贲毕竟是武将,反应极快,一把推开小妾,拔刀怒吼:“亲卫!护驾!结阵……”
话音未落,莫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手中淬毒的短剑如同毒蛇吐信,直刺其肋下!王贲勉强格挡,却觉手臂一麻,剑上传来的诡异力道让他气血翻腾!与此同时,另外几名潜入的锐士也纷纷出手,目标直指在场的其他军官和雷霸天!
雷霸天怒吼一声,掀翻酒桌,从腰间抽出分水刺,与一名扑上来的锐士战在一起。他武功不弱,但事发突然,心慌意乱,加之莫七带来的皆是百战精锐,配合默契,不过数合,便被逼得险象环生。
府衙内的战斗短暂而激烈。在莫七等人精准的斩首和混乱的掩护下,王贲被莫七一剑封喉,雷霸天身中数刀,重伤被擒。主要目标在极短时间内被清除或控制。
城内的混乱仍在持续,但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守军和帮众,如同无头苍蝇,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预先潜伏的各小组趁机扩大战果,牢牢控制住了几处要害。
沧澜江南岸,一直凝神望着对岸的阿才和黑风,看到临川城内数处火起,并接到了约定的信号,眼中精光暴涨。
“渡江!”
一声令下,数百条舟船如同离弦之箭,冲破夜色,直扑南岸!龙骧骑率先登陆,如同黑色的旋风,沿着洞开的东门涌入临川城,沿着主干道一路冲杀,清剿残敌,稳定秩序。紧随其后的玄甲战营步兵,则按照预定计划,分头接管城防、府库、军营。
抵抗比预想的还要微弱。大部分守军在群龙无首和“玄甲卫大军”的恐慌传闻下,选择了投降。只有王贲的部分亲卫和青龙帮的一些死硬分子进行了零星的抵抗,但在如狼似虎的玄甲卫面前,很快便被碾碎。
当黎明第一缕曙光照射在临川城头时,城墙上飘扬的,已然是玄甲卫黑色的战旗!
萧煜在天亮后,才在亲卫的护卫下,乘船渡江,进入临川城。城内街道上,血迹尚未完全清洗干净,但秩序已然恢复。一队队玄甲卫正在巡逻,张贴安民告示。柳明渊带领的接收人员已经开始工作,清点府库,登记造册,安抚惊魂未定的官吏。
“主公,临川府已基本控制。缴获粮草八万石,金银、军械无数。俘虏官兵两千余人,正在甄别。青龙帮残余势力正在清剿。”阿才前来汇报,脸上带着胜利的兴奋。
萧煜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这座比历阳更为繁华的城池。第一步,成功了。
“按计划行事。首要任务,安定民心。开仓放粮,赈济贫苦。公审刘明远、王贲等人的罪状,将其党羽中民愤极大者,明正典刑!告诉临川百姓,我玄甲卫至此,只为铲除贪官恶霸,还百姓朗朗乾坤!”
“是!”
萧煜的命令被迅速执行。当堆积如山的粮食被发放到面黄肌瘦的贫民手中,当几个平日里欺男霸女的税吏和军官被押赴刑场砍头时,临川城中原本的恐慌和疑虑,迅速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感激所取代。“玄甲卫”、“七殿下”的名号,开始在底层百姓中口口相传。
然而,萧煜深知,夺取城池容易,真正消化却难。他立刻召见了被俘后经过“劝导”、表示愿意配合的青龙帮帮主雷霸天(伤势已被控制)。
看着面前这位面色惨白、气息萎靡的江湖枭雄,萧煜淡淡道:“雷帮主,临川已换新天。你是聪明人,当知何去何从。”
雷霸天苦涩道:“殿下神威,雷某……心服口服。只求殿下饶我及手下兄弟性命,雷某愿率青龙帮剩余弟兄,效忠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深知,失去了官面靠山,自己在这位杀伐果断的皇子面前,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本。
“很好。”萧煜点了点头,“青龙帮可以保留,但需彻底整编,纳入玄甲卫管辖,帮众需遵守军规。你暂领都尉衔,负责整顿临川水路及漕运,戴罪立功。若再有二心,你应该知道后果。”
“雷某明白!谢殿下不杀之恩!”雷霸天连忙叩首,心中五味杂陈,却也隐隐生出一丝希望,或许,跟随这位手段通天的殿下,比跟着张氏更有前途?
稳住内部的同时,萧煜的目光投向了外部。他亲自起草了一封文书,派人送往江左张氏。信中,他首先“感谢”张氏提供的“便利”与“情报”,使得玄甲卫能“顺利铲除临川毒瘤”,言辞恳切,仿佛完全接受了张氏的“帮助”。但紧接着,话锋一转,明确表示临川府已由玄甲卫接管,一切军政事务,皆由雍南都督府(萧煜自设的机构)统辖,无需张氏再“费心”。并“邀请”张氏商会前来洽谈新的合作事宜,语气虽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这封信,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正准备以“功臣”自居、等着收割利益的张氏脸上!
江左,张氏府邸。
张弘谦看着这封措辞“恭敬”却字字扎心的信,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信拍在桌上!
“无耻!狂妄!他萧煜竟敢……竟敢过河拆桥!拿我张氏当梯子,爬上去了就想一脚踢开?!”
张弘正脸色也是阴沉无比,他沉声道:“我们都小看了此子。他不仅武力强横,这心机手段,更是狠辣老练!他这是要独吞临川,彻底摆脱我张氏的钳制!”
“大哥!绝不能让他得逞!我们应立即断绝对他的一切商贸支持,并联络王氏、李氏,共同施压!甚至……可以向玉京透露些消息……”张弘谦急道。
张弘正摆了摆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可冲动。如今临川已在他手,强行撕破脸,于我不利。商贸暂时不能断,那醉龙酿利润丰厚。至于联合施压……王氏巴不得看我们笑话,李氏态度暧昧……此事需从长计议。”
他眼中寒光闪烁:“不过,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萧煜……你想在江左自立门户?没那么容易!江左这潭水,深得很!我们走着瞧!”
潜龙过江,一击中的,不仅夺取了梦寐以求的立足之地,更以雷霆手段,反客为主,狠狠摆了幕后推手一道。
然而,江左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张氏的怒火,其他势力的警惕,乃至玉京朝廷必然随之而来的新一轮反应,都将使这片烟雨江南,成为下一轮更大风暴的中心。
萧煜的南下之路,在取得开门红的同时,也迎来了真正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