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靠在廊柱上,指尖划过小黑顺滑的皮毛,目光落在院外渐暗的天色上。深冬的风卷着碎雪掠过回廊,他裹了裹棉袍,转身回了暖阁。武奎正守在门口,见他进来便低声禀报:“少帅,三十名弟兄已在院外布防,驿馆西侧院落的鲜卑贵族频繁探头,似在窥探。”
杨毅眉峰微挑,走到案几旁坐下,指尖叩了叩桌面:“盯紧他们,别轻举妄动。明日寿宴我独自入宫,你带弟兄们守在宫门外,看好小黑和小丧彪,一旦宫内有异动,立刻按预案行事。”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留意拓跋烈的人,昨日在驿馆他看我的眼神,带着股子戾气。”
武奎颔首:“属下明白,定不辜负少帅所托。”
正说着,门外传来叩门声,一名鲜卑亲兵进来禀报:“先生,宫里派来侍女,说是公主殿下让送御寒衣物和点心。”
杨毅让亲兵放行,两名宫装侍女提着食盒与衣箱进来行礼:“见过杨先生,这是公主殿下特意准备的锦袍和宫廷点心,殿下说寿宴当日穿锦袍更合规矩。”
杨毅道谢接过,打开衣箱,深红色锦袍绣着暗纹,华贵异常。他指尖抚过纹路,心里清楚哈尼是怕他因衣着被权贵轻视——毕竟昨日驿馆里,那些鲜卑贵族的鄙夷目光,他看得真切。
侍女退去后,杨毅将锦袍放在一旁,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尝。小黑凑过来蹭他的手,小丧彪蹲在一旁摇着尾巴,杨毅笑着扔给它们几块,目光却渐渐沉了下来。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宫城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暗自盘算:慕容垂的寿宴,看似是庆功宴,实则是各部落势力的角力场。他一个来历不明的“山野寨主”,若不能拿出足够的底气,恐怕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次日清晨,晨光穿透薄雾,洒在中山城的宫墙上。杨毅没有穿哈尼送来的锦袍,依旧是一身羊皮夹克配工装裤,皮靴踏在雪地上沉稳有力。这身“异类”装扮,在古风盎然的宫城外格外扎眼。
宫人本已等候在驿馆门口,双手奉上鎏金虎符:“杨先生,这是公主殿下奏请陛下颁下的入宫令牌,守卫见此便会放行。”
杨毅接过令牌揣进内袋,对武奎叮嘱:“我入宫后,你让弟兄们分散在宫门四周,别扎堆引人注目。”说罢转身,大步往宫城走去。
入宫的路庄严肃穆,朱红宫门缓缓开启,禁军将士手持长戈肃立,铠甲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走到宫门前,守卫统领上前示意:“请出示入宫凭证。”
杨毅取出鎏金虎符,统领查验无误后躬身放行。刚迈过宫门,拓跋烈便带着两名随从拦了上来,三角眼扫过他的装扮,嗤笑出声:“哪来的乡野村夫,穿这等破烂也敢入宫,莫不是混进来的窃贼!”
杨毅眼神一冷,抬手亮出虎符,金光在晨光下刺眼:“陛下亲赐的令牌,你也敢质疑?”
拓跋烈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发白,下意识后退半步。周围看热闹的王公贵族纷纷噤声,眼神里满是惊愕。
穿过层层宫阙,丝竹之声与酒香、烤肉香交织而来。太和殿外的广场上人声鼎沸,鲜卑贵族的兽纹披风与汉家官员的宽袖长衫交错,衣袂翻飞间尽是威仪。杨毅对周遭的议论与目光恍若未闻,脚步沉稳地跟着引路太监往殿内走,皮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在喧闹中格外清晰。
他知道,这场寿宴的交锋,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