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是被窗外乌泱泱的喧闹声吵醒的,慢悠悠洗漱完,给小黑和丧彪喂了饭,晃悠悠往寨门走。
廊下,武奎正笔直站着,手里那把黑沉沉的复合弓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杨毅瞥了眼弓,又看了看武奎,嘴角抿嘴一笑:“走,跟着我。”
武奎应声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脚步不快,没多余的话。
推开寨门,杨毅看着眼前乌泱泱的几百号人,黑压压望不到头,喧闹声直冲耳膜,随口爆了句:“我靠!这么多人?”
人群的声音瞬间低了大半,不少目光钉在武奎的弓上,下意识往后缩。
周先生连忙凑过来:“杨小哥,施粥的消息传得快,乡亲、流民还有看热闹的,一早就聚在这儿了。”
他往人群里指了指:“那边几个衣着体面的,还有那个敞着衣襟歪戴帽子的,是附近的懒汉,怕来混吃;还有些带孩子的女眷,想来碰碰运气。”
杨毅顺着看过去,穿青缎子的汉子互相使眼色,那懒汉靠着老槐树,一脸不耐烦,却不敢往武奎这边瞟。
他没应声,转身往窑坑走,弯腰抓了两大捧湿土,往灶台跑。
灶台旁,牛大妈带着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正熬着粥,白汽腾腾。
“哗啦!”两捧湿土扔进锅里,热粥溅得差点烫到人。
“哎哟!杨小哥你这是干啥?”牛大妈瞪圆了眼。
人群炸了锅,却没人敢往前凑——武奎往前半步,按住弓把,气场压得躁动矮了半截。
“不想给吃就直说啊!”有人小声抱怨,头都不抬。
那懒汉壮着胆子嚷嚷:“有你这么施粥的吗?这破粥谁要吃!”
穿青缎子的一个汉子也附和:“就算施粥,也没这么折腾人的!”
杨毅眼神一冷,两步跨到懒汉面前,指着他鼻子:“谁要吃?你他妈也配吃!”
“真正饿肚子的,树皮观音土都能咽!你游手好闲,想来白吃白喝?这掺土的粥你嫌差,就活该饿肚子!”
他转头盯着穿缎子的汉子:“还有你们!衣着光鲜,哪点像缺粮的?跑来凑热闹,真当我这寨子是你们耍横的地方?”
武奎往前一步,弓微微抬起,弓弦轻响。那几个汉子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吭声。
杨毅冲牛四喊:“牛四!把这几个杂碎拖远点!盯着他们!”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全场,语气狠戾:“以后谁再敢来混吃混喝、说操蛋话,直接炖了!我请大家伙儿喝肉粥,尝尝嘴贱的下场!”
人群瞬间死寂,不少人缩了缩脖子。
牛四带着后生把人拖走,懒汉浑身发软,穿缎子的汉子灰溜溜挤出人群。
杨毅扫过剩下的人:“想领粥的排队!这粥给真饿肚子的,不养闲人!”
冲牛大妈点头:“分粥吧。”
牛大妈连忙舀粥,流民们接过碗,大口灌着,满脸庆幸。
粥分了一半,杨毅从兜里摸出烟盒,点燃一根,白雾混着粥的热气散开。女眷们见状,有人拉同伴:“你看他在吃香火!”
杨毅没理会,抬高声音:“领了粥的听着!寨里有干净稠粥,有安稳日子过!”
“想留下来的找周先生登记!有烧陶、打铁、织布、种地特长的直说;就算没手艺,有力气也行——开荒、拓田、盖房、修寨墙,以后有的是活干!”
“咱寨子还缺民兵!”他话锋一转,看向年轻汉子,“年龄合适、身子骨结实的,通过考核就能当!管吃管住,还能跟着武奎学本事、练拳脚,守寨护家!”
“还有懂医的!”声音越发洪亮,“看风寒、治外伤、识草药配药的,来了管吃管住,每月发钱,待遇绝不亏待!”
周先生连忙招呼:“大家排好队!报姓名、籍贯、年纪?”
人群里应声此起彼伏,年轻汉子们直起身板:
“我叫王二,二十三岁,有力气!想当民兵!”
“我会打铁!也想试试民兵考核!”
这时,一个中年汉子挤出人群,拱手:“寨主!小人华胜,略通医术,识草药,能治风寒外伤,愿为寨子效力!”
杨毅眼睛一亮,掐了烟蒂:“哦?你会看病?”
“不敢说精通,却也救过几个人,之前在镇上药铺坐堂。”华胜点头。
“好!”杨毅拍下手,“寨里有受伤的流民,还有老人孩子身子弱,你先去看看。”转头冲周先生说,“给李大夫安排住处,三餐按管事标准,月供月底结,绝不亏待。”
华胜连连作揖:“谢寨主!”
流民们报名的热情更高了,纷纷往周先生那边挤。
武奎始终站在杨毅身后,弓不离手,眼神锐利地扫着全场。
杨毅看着井然有序的景象,心里有了底——筛掉闲人,招到人手,还凑了民兵苗子,这施粥不仅救了急,更给建村寨、开集市打下了底子。而这把弓、手里的“供香”,还有这说一不二的狠劲,也让这群人真正认了他这个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