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艾希用手指拨了拨耳边的头发。「不论屏障缩成多小,变成何种形状,只要在缺少媒介的情况下,它的防御力都不会有特别明显的变化。也许现在的屏障比一开始要硬些,但也远不是你们的士兵不能攻破的程度了。」
「它就是纹丝不动。」拉维蒙·迪尔用手比划:「我们已经用上了最大号的攻城锤,雕刻着龙头那个。但不论我们如何猛击,屏障亦或是城门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为此,我才来寻求你们的帮助。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而我们根本就没有太多时间。」
「我想不明白,洛娜。你们呢?」艾希看向奥利芙与茱莉娅。「我们不是屏障魔法的专家。但据我们所知,不用媒介就很难维持强度。」
「只剩下一种可能。」洛斯提娅·哈金斯严肃地说:「对方的法师更换了一种媒介。」
「这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洛娜。而且,你还要寻找合适的媒介,再把魔法屏障转移过去……」
「如果是对方的法师就是媒介本身?」黑发女巫反问。
「……这……」
「你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艾希。当施术者将自身作为媒介而将魔力直接供给给魔法屏障的时候,它有可能接近先前的强度。」
「的确是有可能这样。」艾希叹气。「请直接说结论,女士们。」公爵迫不及待,「我要知道如何应对的方法,越快越好。」
「你必须要清楚现今的状况,大人。」洛斯提娅·哈金斯解释:「首先,如果我们的判断没有错误,对方的法师此刻正站在辛西亚之门的正后方,或许双手还触碰着城门。」
「而我们必须要解决这名法师,否则将无法攻破城门?」
「你说得对,但请你不要打断我说话。」女巫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要攻破屏障,就必须解决那名法师,或者将其驱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艾希·达凡补充:「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让对面的法师远离屏障,这样的话才能让屏障变得脆弱。」
「很好。」拉维蒙·迪尔公爵双手一拍。「那名法师就交给你们了,不论你们用何种方式,让他离开城门就行。我已经让人备好马,还请你们马上……」
「我说了我们现在需要休息。」洛斯提娅看着公爵喜悦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我们现在什么都干不了,大人。短时间内我们不可能再施法。」
「拜托你们,各位女士。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
「你不能强迫我们做无法办到的事。」
「只是让那个该死的法师滚开!」他突然间暴躁起来,惊吓了除洛斯提娅之外的所有人。「你们只需要念几句咒语,打一个响指!」
洛斯提娅摇头。
「他妈的!」洛斯提娅依旧保持先前的姿势望着他。「你们就不能想点办法吗!?我们的人在牺牲!牺牲啊!」
她看着他闪烁着火光的暴怒眼神。「你先冷静点。」
「不需要你来指挥我做事。」他转过身,双手环胸。「洛娜。」奥利芙低声说:「别刺激他。」
洛斯提娅·哈金斯跳下床,光着脚丫叉着腰。「你过来。」公爵没有反应。
「过来这边,拉维蒙·迪尔。」其余三人倒吸一口冷气。
拉维蒙·迪尔缓缓转过头,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娇小的黑发女巫。「过来。」她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跟前。
拉维蒙放下双手,迈出的每一步似乎都拖动着石块。他来到女术士跟前,低头睥睨着她。「你有些太得意忘形了,洛斯提娅。」他扯着沙哑的嗓子。
「是吗?」她抬头,眯起眼。「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虚弱吗?」她苍白干裂的嘴唇轻轻开合。
他不说话。「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在屏障那边发生了什么。一场规模不小的爆炸,帮你炸开了屏障,而我也差点被榨成碎片。」
「但你没有,这很好。」
「这不好,一点都不好。」她没有摇头,声音像是在小溪间碰撞的鹅卵石。「我们这些宫廷法师,大可以不上战场,而是只给意见。我们完全可以只担任顾问的职责,给你们在魔法事务方面的建议。但我们没有,拉维蒙。在克里,我们为了让你们的士兵能够顺利夺下王宫,而与盖尔·拉索对峙。在魏玛森林,我也数度身陷险境,只因为你的命令。而在这里,在辛西亚,同样是为了你们士兵的前进,为了减少他们的伤亡,而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我们是法师,但也是女人,更是一个人。我不懂你如何看待我们,拉维蒙,是真正的女人,还是你的工具。」
「……我从不把任何人当成是工具。」
「但你强迫我们做力不能及的事,这样就和把我们当成是工具或者是手段没有区别。」她用自己冰凉的手掌握着拉维蒙·迪尔宽大而温热的手掌,将它提到自己的脖子上。「你知道吗,拉维蒙?你只需要两根手指,就能夺走我的呼吸,将我掐死。而现在的我,将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手段。」公爵盯着她柔弱的脸庞,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所以……」洛斯提娅话语中的鹅卵石已被冲走,只剩下粗糙的河床。「如果你让……我……」她呼吸越来越困难,血色开始从脖根向上蔓延。艾希·达凡与茱莉娅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奥利芙的眼神蕴藏着无限担忧。「让我……去战场,无疑是……让我送……送死……」她已经不能再说出完整的词句了,眼泪混杂着唾液从她的嘴角边流下。
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拉维蒙·迪尔真的会双指发力,拗断她的脖子。等到她就快因为缺氧而失去意识之时,公爵才将手松开。「算了。」他好像在自我辩解,「这种事根本毫无意义。」
「这能让你弄清楚你内心的……想法。」女术士轻抚自己发红的脖子,咳嗽了几声。「能让你明白我们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说过了,我不把任何人当成是工具或者手段。」他愠怒地望着洛斯提娅。「我不会说第二次。」
「是吗?那很好,大人。」
「你们好好休息,女士们。我先行告退了。」
「那你准备好牺牲了吗?」洛斯提娅·哈金斯叫住他。
「牺牲什么?」他很不耐烦。
「你的士兵们。在城门外攻城的士兵们。」
「这是当然的。我们无时无刻都准备好牺牲,现在亦然。他们要在魔法的阻挠下牺牲,成群结队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