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笑出声来,安菲尼洛斯做了个「二十」的手势。「你快把我夸上天了,安妮。」她也把脑袋抵着对方。「那你认为,妮娜·帕宁————整个卡登封最美的女孩之一,要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呢?」
「好歹也应该是一位骑士,能有爵位就最好不过了。」她说,「其实,我当初还以为彭利科爵士会因为你而使用初夜权呢。」
「别傻了,安菲尼洛斯。这套办法老早在好几个世纪之前就没人使用了。」她的笑容隐去。「再说,我也不是什么放荡随便的女子。」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的贞洁只会留给他一个,我的傻姑娘。」安菲尼洛斯撇撇嘴。「没人使用不代表不能使用,何况辛西亚也有不少阶级不同的领主,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曾行使过初夜权?宪法里可是没有废除初夜权这一条例的。」
妮娜·帕宁感觉受到了冒犯,继续干起手里的针线活。「你不能保证他以后不会成为一名骑士。」
「你这么说是没错。」安菲尼洛斯自讨没趣。「但只要在在外面的哥德玛人翻不过这座城墙,」她指了指围绕着山毛榉的辛西亚城墙,「他就没多大可能会上战场,从而获得功绩成为下级骑士...对了,有一点我倒是比较好奇。」她织着黑纱。「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在婚礼的时候掀起的是你头上的黑纱,而不是我的?」
「你比我胖。」
「也只是一点。那时候我们可是要穿上黑裙子的,我们的个头也差不多高。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妮娜把自己的黑纱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脸上带着有些狡黠的微笑。
「你这小蹄子!」安菲尼洛斯惊呼,「你打算在黑纱上织图案!?」
「有何不可?在我印象里,卡登封的风俗里并没有禁止在新娘的黑纱上编织图案吧?」她得意地说:「再说,我敢保证我不会是第一个这么干的女孩。」
「难怪我几乎从未听说过有丈夫选错妻子。」安菲尼洛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打算在上面织什么样的图案?」
「二色花。」
「你想在黑纱上染色!?」
「是镂空。」妮娜·帕宁自豪地向女伴展示自己的刺绣技艺。「用深色与浅色来代表二色花的红蓝,这样看上去就会一目了然了。」她摩挲着已经刺绣好的花瓣。「不过只有卡登封出产的较厚的黑纱能够这样镂空。」
安菲尼洛斯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那巧夺天工的手工制品。「真漂亮。」她惊叹,「老实说,还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跟谁学的?」
妮娜将食指抵在唇前。「秘密。」
「好吧。」安菲尼洛斯轻叹。「一个淑女总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两位花季少女又就这黑纱的刺绣工艺闲谈了一番。直到那声灾厄的巨响传遍辛西亚。
「那是......什么声音?」妮娜·帕宁把手中的黑纱贴到胸前,整个身子蜷缩在树木旁。安菲尼洛斯胆子较大,连忙跳起,用手扶着树干。「有什么东西被撞到了。」她仔细地辨析声音的来源。「好像是来自于城墙之外....」
她下意识闭起嘴巴,等待第二声响动。好一会儿,四周又变得像方才一样沉寂。「快回去,莎考尔!」她低声警告自己正扶着门边探出头来的弟弟。「快去牧场里将所有的木栏都锁好!别让鸡还有羊被吓跑了!」
第二声巨响。这次来得没有第一次巨大,但更为沉闷。「......安妮。」妮娜战战兢兢地说,「你有看见吗....刚才城墙似乎在摇动.....」
安菲尼洛斯凭借女人的第六感,知道厄运即将降临。
「妮娜!」她冲过去拉起那位已经瘫软下来的女孩。「我们要马上回去,警告村子里的其他人....」
「警告什么?」妮娜问她,「我们要对她们说什么?」
「那当然是说....」结果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管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她对着女伴连拉带扯。「快走,妮娜!」
骇人的怒吼冲破天空,摇动城墙,震撼大地。两位女孩在强大的音压下跌坐回地上。
「我们应该告诉他们————」
「哥德玛人来了。」
门扉在震动。
艾琳并不清楚是门扉在震动,还是她的脑门。兑了水的啤酒依然对酒量不足的她具有相当的效力。她睁开眼,从一片漆黑还有眼睫毛与木桌摩擦的触感中感觉到了真相,门扉,桌子,脑袋,甚至全世界都在震动。
「老天!」六羊蹄酒馆的老板娘从楼上跑下来,甚至忘了提起裙子。「老天!你能看看这天色吗?」她对门外大喊,「这时间连歌莉娅都还没睡醒呢!」
「开门吧,弗兰坦丝。」门外的声音略显沙哑。「我们忙了一晚了,需要些吃喝。」
胖胖的弗兰坦丝不情愿地拉开门闩,下一刻门被撞开,三个带有武器的男人走进酒馆。「酒,酒。」先前在喊门的男人碎碎念。他身材健硕,头发与胡子都梳成矮人的样式。「然后给我上几盘熏猪腿。但酒是最重要的,你知道。」
「我知道,当然知道。」老板娘帮他们摆好椅子,她知道要是不这样做,又会有三张椅子被粗暴对待以至于残缺不全。「我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她说,「但你们带来了什么新情报?卡内基?」
「吃了再说。」男人摆手打发她,无非是想等人多的时候再炫耀自己的情报。「『哥德玛人还在城外,一筹莫展。他们根本就想不出任何办法来越过城墙这道小小的障碍。他们如今在吃土豆与粗黑面包,我看再过几天,可能就要吃草皮喽。哈哈哈哈哈』。」一个背着伐木斧的矮人从楼梯上下来。「你大概也就想说这些吧?我他妈都听了五天了。」他抠抠耳朵,语调阴阳怪气。
「爱听不听,罗切。」卡内基没有看他。「哥德玛人没有法子进来。」另外一个男人说,他戴着钢盔,抓起酒杯狼吞虎咽。「我倒是渴望能碰上一两个南方人。」卡内基撕扯着猪蹄。「巡逻了一整晚,真他妈让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