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卡德少爷!」楼下的守卫大喊,「您终于回来了!」
「卡多,我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你。」又是令艾丽莎熟悉的声音。「今天我在集市里遇到了一个卖葡萄酒的疯女人....」
「走这边。」波蒂洛尔向她示意侧门。「那是执政官大人的儿子,你不会想见到他的。尤其是现在这样子。」
两人鬼鬼祟祟的经过花园,来到街上。波蒂洛尔为她招来了一辆农用马车。「别再过来了,你或者你夫人都是。」艾丽莎呆呆地望着他。「别担心。」他说:「黛西·克劳温已经不再是他情妇了,你也不是。」
「真的吗?」她问。
「当然是真的。」他说:「这是一个男人的诺言。」
「妈妈。」男孩扯了扯母亲麻绳般的头发。「我想去玩。」
「嘘!」母亲用食指抵着男孩的嘴巴。「别太大声,也别乱说话。」她偷瞄正在享用晚餐的矮人们,期间抬起手指指着沃林和托耶夫。「你瞧,内特。这位大人身上有短剑,而托耶夫大人也有着匕首。他们随时都能把我们杀死,你懂吗?」她摇晃着儿子。「先是把我杀掉,再杀了你;或者是先杀了你,在将我杀死...也有可能是————」
「将我们同时杀掉。」男孩做了个鬼脸。「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妈妈。」
「那你就应该乖一点,我的好孩子。」母亲神经质地四处张望,对孩子说:「再忍耐一下吧,很快我们就能够回到克里重归自由....」
「可是我已经忍得够久了。」他嘴角上扬,狡猾地看着母亲。「从刚才就一直在忍。」
「你在忍什么?」
「尿!」伴随着笑声,男孩飞快地挣脱了母亲的怀抱。「我要去撒尿!」
「等等!内特!等等!」母亲往前扑去,扑倒一片柔软的翠绿。男孩不顾母亲的呼唤,连滚带爬往前冲。「求你了,内特。」母亲用沙哑的声音说:「别离开这里!只能到河边!不能再远了!」
她不确定孩子有没有点头。
母亲没有爬起来。她任由自己趴在地上,让青草不时刮擦着她不再细腻的脸颊。她闭上眼,希望下一秒她睁开眼时,孩子会出现在她面前。
可惜,他没有出现。
「艾丽莎?」黛西·克劳温捧着蜡烛,缓缓推开房门。「艾丽莎,你在吗?」
听到夫人的传唤,侍女立刻擦干了眼泪。「我在这里,夫人。」
「坏丫头。」克劳温夫人有些生气地说:「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
艾丽莎给了她一个虚伪的笑容。「我怕打扰到您。」
她看着艾丽莎还未擦干的泪痕与被撕破的衣裙,震惊地说:「你怎么了,艾丽莎?你别想骗我,摔跤可不会摔成这样....啊!我懂了!那该死的诗人....」
「不,夫人,不是他!」女侍扑到黛西怀里。「不是这样的。」
「那是谁?」她追问。
「啊....」艾丽莎意识到自己的话并不恰当。「我的意思是,不是那回事...」抱歉了,大诗人。「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他是未经过你同意啦?」黛西·克劳温拨开眼前的发丝,极其气愤。「这算哪门子诗人?没日没夜地歌颂骑士的故事,却没有一点骑士风度!」
「不是的...不是卢卡斯的错....」她把脸埋在夫人胸脯上,放声大哭。「我不知道怎样解释...但别再问了,我求您。」
夫人的眼神温柔了下来。「好了,我不问了,亲爱的。再也不问了。」她爱抚着她的头发。「我知道,这些天以来我们都很不好过。艾米还没能醒过来,彻丽也快要临盆了....」她轻叹,「而战场上也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卡尔是否还活着,我只想知道答案。」
「老爷他一定还活着。」艾丽莎哽咽着,「他会回来的。」
「谢谢你,亲爱的。」她吻了她的前额。「还有一件烦心事。」黛西说:「今天那个男人还有来吗?就是那个执政官秘书....」
「结束了!」侍女突然抬起头,眨动着沾满晶莹泪珠的睫毛。「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意思?结束什么?」
「您再也不用担心了。」她说:「再也不用。」
霎时间,黛西·克劳温似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与重量。她搂着艾丽莎,流下的眼泪带着欣慰。「真的吗?」她问。
「当然是真的。」艾丽莎说:「这是一个————」她深呼吸,「女人的诺言。」
「其实,我们先前便已吃过一顿了。」吉姆·哈拉德望着腌牛肉,打着嗝。「不过这牛肉还真是不错。」他拨开托耶夫·比林斯基想来抢夺食物的手,「值得为它再吃一顿。」
「多亏你的食物,托耶夫。」沃林·巴克洛·瓦斯罗夫轻拍圆滚的肚皮。「否则我们整晚都要与那些绿色的汤汁作伴。」
「噢,那鱼汤挺好喝。」托耶夫撕扯着牛肉。「当然,可是比不上我的美酒喽。」他拧开酒瓶,才又一次记起酒早已被喝光。
「沃林大人认为那汤不好喝。」棕胡矮人笑着说,「他说那味道像粪水。」
托耶夫微笑。「那大概是他粪水喝多了。」
黑胡矮人扯下一大块牛肉,以示不满。
「威尔顿,你也多吃一点。」托耶夫对坐在一边的彼得·霍拉·威尔顿关怀道。「莫非你也被那鱼汤给弄怕了?」
「没有的事,托耶夫。」威尔顿淡淡地说,「只要能维持生命,再难以下咽我也无所谓。」
「我就喜欢你这种态度!」红发矮人称赞道,「你和我很合得来,小子。我以前一直在想,若你手中的斧子是用来在战场上砍杀敌人而不是在树林里伐木,或者当时的布洛林奇之战当中就能协助哈罗温克击退人类....这样我们如今就不会只剩下罗威芬来苟延残喘。你的斧子呢?」他问,「你不是一直带在身边吗?」
霍拉·彼得·威尔顿猛地抬头。「我把它放到货车里了。」他故作镇定,「不是什么时候都用得上它。」
「这不公平,托耶夫。」沃林说道:「时间实在太久远了,那时候的矮人族领主还不是如今的『无壳蜗牛』霍维克·布罗瓦尔·哈罗温克而是『独眼狼王』伊利斯·布罗瓦尔·哈罗温克。我们败就败在海军,人类舰队封锁了我们所有的港口,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