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在厨房吃了点肉肠嘛,真不懂那个泰莎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特蕾妮说:「我还没嫌那些干香肠难吃呢,里面的到底是猪肉还是鼠肉都让人难以分辨。还不够我们以前在妓院吃得好呢。」
老妇人大笑。「你们两个馋猫,居然敢去偷吃军粮。在我们的时代里,被发现是直接绞死,连军事法庭都不用上。你们现在还不懂得感恩?我原本以为哥德玛皇帝是一个残暴的君王,但没想到恰恰相反。」
「你永远也搞不清楚那个男人的想法。」特蕾莎接话道:「对待敌人毫不留情,但是对着自己人,那些忠心耿耿的人却是公正严明,以礼相待。」
「还是不要清楚为好。」老妇人拍拍沾满泥浆的裙子,「有很多时候,知道得越少越好,无知也是一种扭曲的幸福。好了,」她搬起了一些特蕾妮待洗的衣服。「就让我来帮帮你们吧,年轻的小姐们。」
妹妹激动得抱住了她。「真的?那太棒了!」她对着老妇人松弛的脸颊一顿狂吻。「你就让她自己洗嘛。」姐姐笑着说:「她没事干的话很快就会溜去厨房了。」
「反正你们也洗不完,很快就会有新的送来。」洗衣妇蹲下身子,「何况,有位骑士正在等着和你们聊天啊。」
特蕾妮转头望去,发现一位骑士正站在身边。他看上去正在眺望远方,奶白色的头发,修剪得极为干净的两鬓与胡须,可以称得上是英俊。「嘿,帅哥。」妹妹打着招呼,「天气真好,不是吗?」
「是啊,很不错。」他似乎心不在焉。「当然,有你们两个在就更好了。」骑士连忙补充。
挺有意思嘛。特蕾妮心想。「在看什么呢?」她用手横在额前,眯起眼。
「远方。」骑士回答,「还有未知。这两者总是相伴着一同出现,形影不离。远方包含着未知,而未知的就是远方。」
「长得还挺不错的。」姐姐对妹妹挤了下眼,趁特蕾妮回头的时候,也从她的盆子里拿了点衣服。「你是在后勤部当文员的吗?可是看你的着装不像啊。」特蕾妮歪着头。「我不是文员,也不是什么游吟诗人,亲爱的。我是个骑士,一个已经毫无用处的骑士。」
「哪里毫无用处呢?」特蕾妮搭着骑士的肩膀,在他耳边吹气。「该不会是那儿毫无用处吧?」
白发骑士微笑。「恰好不是。」他转过身子,正面面对着特蕾妮。「正确的角度能让你看到假象。」
骑士缺失了左腿,膝盖上缠绕着染血的绷带。「噢....抱歉,我不知道...」妹妹缩了缩身子。「没事,只不过是我站立的角度让你产生了错觉。」他提起左手里的拐杖,看上去更像是不加修剪的树枝,托起了特蕾妮的下巴。「你是妹妹,是吧?」他望着她水蓝色的眼睛,「特蕾妮·迪沙·怀特。」
妹妹眨着眼,僵硬的点了点头。他怎么能站的那么稳?「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呢?不知名的骑士?」特蕾莎放下了手上的衣服。
「你们到底谁跟泰勒·温勒斯,谁又跟着卡尔·克劳温?」他扬起笑容,「不介意我猜一猜吧?女士们?」
「如果你能先回答我的问题,那就真的太好不过了,不知名的骑士。」特蕾莎站起来,轻柔又自然地把骑士的拐杖按下。「我们不喜欢和没有名字的人交谈。」她说:「即使是客人也不行哦。」
「付了钱的也不行?」骑士有些轻浮。「不行。」特蕾莎坚决地说:「请先告诉我们你的名字。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的?」
「你们不是很出名吗?」白发骑士把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转到在河边劳动的妇女身上。「作为妓女。」
「即使是那样,我们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全名。」特蕾妮用手背擦了擦下巴,「除了....噢。」
「不愧是半精灵,脑子比一般的女人要转得快。」骑士笑着说。「怎么了,妹妹。他什么意思?」她抓着妹妹的肩膀,「难道说...」
「没错,我与卡尔和泰勒在同一小队服役,在这条腿还完整的时候。」他轻轻的嗅了嗅,「果然是夜皇后的香味。告诉我,半精灵。这是你们的体香还是香水?」
「皆有。」特蕾莎冷冷地说,「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们名字哦?」
「杰斯,美人儿。」他同样语气冰冷。「杰斯·希尔顿。我现在把它告诉你了,那又会发生些什么?」他突然靠着拐杖与特蕾妮擦肩而过,抱着特蕾莎,说:「你会喜极而泣地说道:『我终于找回我失散已久的哥哥!』吗?或者,」他松开半精灵,展示着断腿。「我这条腿会长回来?」
「......」特蕾莎有些怀疑他的精神有问题。「我只是因为你知道我们姐妹的名字,所以才好奇你是谁...」她往后退开,特蕾妮搂着她肩膀。「我脑子没病,小姐。」他尝试着解释,「人的一切行动都是有其理由的,只不过有些时候脑子转的太快,你自身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加以分析,才会成为冲动。」
「所以说,你要是想要谈论哲学,还是精神学什么的,我很乐意,但这个时候不行。」特蕾妮的笑容有些虚伪,「我们姐妹还有很多的衣服需要洗呢...」
「你们最近一次见到泰勒·温勒斯和卡尔·克劳温是什么时候了?」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特蕾莎与特蕾妮怔住了。「尝试回想一下。」
精灵姐妹最后一次与卡尔和泰勒相见,是在一个星期之前,也就是哥德玛军夺下西达的那天。虽然她们被公认为两位骑士的侍女或是情妇,但他们真正所见面的时间寥寥无几。大多时候四人都不在相同的营地,两位骑士几乎都在前线战斗。「噢....不。」特蕾妮捂着嘴巴,「不,你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
「真的?」白发骑士倚着拐杖。「你不想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不...不想....」特蕾妮看着地面,身子颤抖。「有些事我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