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昊看着那个假君昊捂着自己被灼伤、冒着黑气的手,脸上那属于孩童的天真表情像劣质的面具一样剥落,换上了混杂着痛苦和阴鸷的神色。他的眼珠飞快地转动,似乎在寻找脱身的借口。
“焰……焰姨姨……”他吸着气,声音带着刻意装出的委屈和惊恐,“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清醒过来,手就……就这样了!”
假君昊抬起受伤的手,试图挤出几滴眼泪,“我不是故意的,焰焰姨姨!您相信我!”
焰焰沉默着站在他对面,周身燃烧的赤红火焰将她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她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表演,那双曾经温润如水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冰封的湖面。
“控制?”焰焰终于开口了,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什么样的控制,能让你悄无声息地穿过我设在战神府的禁制结界,一路找过来,还跟着我到大战的地方?”
假君昊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神闪烁了一下。
焰焰向前逼近一步,火焰随之摇曳,投下压迫的影子:“还有,天帝下令十大金乌巡天之前,有守卫亲眼看见,‘我收养的那个小雀妖’,走进了天帝的营帐。这件事,你又怎么解释?”
假君昊脸上的肌肉僵硬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继续编造谎言,但在焰焰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眼底最后一丝伪装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
“呵……”他低笑一声,站直了身体,那属于孩童的矮小身形开始如同水波般扭曲、拉长。脸上的雀妖特征迅速褪去,皮肤变得粗糙,浮现出属于巫族战士的图腾纹路,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面目阴沉的成年巫族模样!
君昊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瞪圆了,他看穿了眼前的这个坏家伙的 第二层伪装!
他根本不是巫族!他就是那个坏星星(星云团)和神族一伙的!现在变成巫族的样子,肯定是想让焰焰姨姨以为一切都是巫族在搞鬼,这样就怀疑不到神族头上去了!
君昊的小脑袋飞快地转着。
他想起之前看到的,神族伪装成巫族下毒,还有和巫族长老做交易。他们一定很怕焰焰姨姨!姨姨这么厉害,要是知道是神族的人在后面使坏,肯定会发好大的火,说不定使一个绝招,就能把那些坏蛋神族都烧成一只只香喷喷的烤鸡!所以他们才要伪装成别的种族,才要嫁祸!
就在君昊的小脑袋里跑过一群被烤得金黄流油的神族“烤鸡”时,现场的形势又发生变化!
焰焰看到对方现出“巫族”真身,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只剩下被欺骗、被利用的滔天怒火!她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假君昊(现在是假巫族)面前,一只手快如闪电,直接扼住了他的咽喉!
“说!”焰焰的手指收紧,指甲几乎要陷入对方的皮肉里,赤红的火焰顺着她的手臂蔓延,灼烧着对方的脖颈,发出“滋滋”的声响,“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真正的君昊在哪里?!”
被扼住喉咙的假巫族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他却扯出一个扭曲的冷笑,声音从被挤压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那个……小鬼……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在……哪里……”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内部猛然爆发出极不稳定、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他的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痕,刺目的光芒从裂缝中透出!
不好!他要自爆!
焰焰瞳孔一缩,下意识想要后退,但她的手还扼着对方的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墨绿色的小小影子,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旁边冲了过来,猛地撞开了焰焰的手臂,同时用自己坚硬背甲,挡在了焰焰和那个即将爆炸的假巫族之间!
君昊迅速捕捉到那个身影,是那只一直默默跟在焰焰身边,走路慢吞吞的小龟仆!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小小的洞府!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将石桌石凳尽数掀飞、震碎!
焰焰被那股撞击和随之而来的气浪推得踉跄后退了几步,站稳身形后,她惊骇地看向爆炸中心。
小龟仆那坚硬的背甲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它小小的身体被炸得血肉模糊,软软地倒在地上,只有那双黑亮的眼睛,还努力地睁着,望向焰焰。
“不!!小龟!”焰焰冲了过去,跪倒在地,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它,却又不敢。
小龟仆的嘴巴微微动了动,生机不断流失,气息越来越微弱:“主人……不怕火……但……受伤……也会痛……小龟……不愿看……主人痛……”
焰焰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小龟仆还有温度残躯之上,她泣不成声地说道:“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我是万火之祖啊……我不怕爆炸的……你怎么这么傻……”
没等焰焰说完,小龟仆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最后一丝生机消散了。
君昊在一旁,看着那小龟仆为了保护姨姨而死,看着焰焰姨姨悲痛欲绝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模糊了视线。玄羽叔叔自爆死了,现在唯一能看见自己的小龟也没了……他为什么都做不了?他为什么这么没用?
焰焰流着泪,用最温和的火焰,小心翼翼地将小龟仆的遗体火化,收集起一小捧有点灰暗的骨灰,用一个干净的小布袋装好,贴身收起。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肩膀微微耸动。
君昊哭得累了,一个人默默地爬到洞府最里面,一个黑暗的无人的角落。他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脸埋在臂弯里,无声地流着眼泪。绝望和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仿佛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直接在他耳边响起,清晰地盖过了他内心的呜咽:
“小家伙,你无需如此悲伤”
君昊的哭声顿住了,他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四处张望,角落里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声音继续响起,平淡无波:
“这些,本就是过去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