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昊从小火苗姐姐嘴对嘴的震惊中回过神。
“不行!”他差点喊出声,赶紧用两只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小昊昊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次他想去亲隔壁兔妖家小妹妹的脸蛋,被他亲爹君羽一把拎住后衣领,严肃地告诫:“昊昊,不可以随便亲别人的嘴,尤其是不熟悉的人,那是不礼貌的,会被当成坏蛋抓起来!”
虽然他不完全明白“坏蛋”具体要干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而且娘亲林焰后来也补充过,温柔地摸着他的头教育:“昊昊记住哦,亲了别人,就是要负责任的,就像爹爹和娘亲一样。”
完了完了!小火苗姐姐亲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万一他醒来后,说姐姐是“坏蛋”怎么办?或者赖上姐姐,非要姐姐“负责”怎么办?
君昊看着草堆上(小火苗焰焰给铺的)那个虽然脸上脏兮兮、带着肉眼可见的伤痕,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长得还挺顺眼(他勉强承认)的少年,心里立刻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一种强烈又莫名的排斥感从小昊昊的脑袋瓜里冒了出来,灵魂深处对那簇小火苗天生的亲近感,让他自动把眼前这个“占便宜”的少年划入了“一级危险分子”的黑名单。
“得给小火苗姐姐出出气!让他知道厉害!”君昊握紧了小拳头,趁着小火苗姐姐暂时离开山洞去找草药的功夫,像只小老鼠一样溜到少年身边。
他打量着少年紧闭的双眼和高挺的鼻梁,决定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君昊伸出肉乎乎的手指,恶作剧般捏住了少年的鼻子,心里得意地哼哼:“让你装睡占小火苗姐姐便宜!憋死你个大坏蛋!”
没想到,他刚捏了没几下,少年那浓密的睫毛突然颤动起来,眉头也微微皱起,然后,那双眼睛竟然缓缓睁开了!
两个人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了。
君昊整个人都僵住了,保持着捏人家鼻子的滑稽姿势,心里咯噔一下:他……他能看见我?!
少年的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随即眼神聚焦在君昊那张写满了“心虚”和“完蛋了”的小脸上,声音因为伤愈虚弱而有些沙哑:“你……你是谁?”
君昊心里慌得像有一万只哪吒的风火轮在乱撞,但他努力回想爹爹在姻缘司处理公务时那副威严的样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松开捏着人家鼻子的手,背到身后,挺了挺其实没什么底气的小胸脯,努力让自己的小奶音听起来低沉有力。
他清了清嗓子,板着小脸,故作深沉得解释:“吾乃……路过此地的……小神仙!见你昏迷不醒,特来相救!”别看君昊表面装得冷静,内心在疯狂呐喊:才不是!我是来捏你鼻子教训你的!露馅了露馅了!
少年听到这话,挣扎着想用手臂撑起身体,脸上露出了真实的感激和发自内心的惊喜:“原来是神仙大人救命之恩!玄羽……玄羽感激不尽!不知神仙大人尊号……”
“咳咳!”君昊赶紧打断他,生怕他继续问下去自己答不上来,继续端着架子,“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本仙……本仙还有要事在身,这就回去了!你……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敢再看少年那真诚(内心在感叹:“近距离看这个坏家伙,好像也挺顺眼”)的眼神,生怕自己露怯,转身迈着小短腿,几乎是同手同脚,飞快地冲出了山洞,把一脸懵懂、还想着如何报恩的少年玄羽独自丢在了草堆上。
君昊所谓的“要事”,就是赶紧跑远点,然后继续偷偷跟着小火苗姐姐,找机会提醒她一定要远离那个“心机深沉”的“野男人”!
过了几天,君昊心里还是像有羽毛在挠,他放不下山洞里的事情。寻着机会,又偷偷摸摸溜了回去,躲在山洞外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想看看那个叫玄羽的家伙怎么样了,有没有继续用“苦肉计”纠缠他的小火苗姐姐。
这一看,差点把他气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山洞里,玄羽的伤势明显好了很多,已经能靠着石壁坐起来了。而他的小火苗姐姐就坐在他旁边,两人靠得很近,居然还有说有笑的!
小火苗姐姐还伸出小手,用手背贴了贴玄羽的额头(大概是在试体温),玄羽那个家伙,居然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副很舒服、很享受的表情!
更过分的是,小火苗姐姐还从她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布包里,掏出了几块黑乎乎、形状歪歪扭扭、看起来就很可疑的点心递给了玄羽!
玄羽接过点心,看都没看,毫不犹豫地就咬了一大口。
下一秒,君昊清清楚楚地看到,玄羽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拧了一下,喉结也跟着艰难地上下滚动,那表情分明是咽得非常痛苦!
但玄羽的脸上却立刻挤出一个无比灿烂、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对着小火苗姐姐连连点头,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好吃!焰姑娘的手艺……真是一绝!”
君昊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气得直跺脚,把脚下的草都踩秃了一小块:“骗子!大骗子!那点心看起来就跟我娘亲上次把烤箱烤冒烟时弄出来的饼干一个颜色!肯定难吃死了!”
他选择性忽略了玄羽那一闪而过的痛苦表情,只觉得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心机太深了,就是用这种虚伪的花言巧语骗取了小火苗姐姐的关心和投喂!
然而,看着玄羽一边“享受”着小火苗姐姐关切的抚摸,一边硬着头皮、像是在完成什么艰巨任务一样啃点心的样子,君昊突然觉得这画面……莫名地有点熟悉。
他猛地想起来,就在不久之前,娘亲曾经有一段时间沉迷做点心。有一次,不知道从哪里看了个美食视频,心血来潮非要自己用烤箱做蛋挞。
结果烤出来的蛋挞,外壳焦黑,中间还带着诡异的黄绿色,散发着一股混合了焦糊和甜腻的气味。爹爹在吃到第一口时,眉头也是这么迅速地微微皱了一下,然后几乎是瞬间就舒展开,露出一脸惊喜和无比赞赏的表情。
爹爹甚至还伸手握住了娘亲的手,用他那平时宣判姻缘都没那么深情的语气说:“焰儿,这次的蛋挞做得极好,火候……嗯,非常独特,风味……别具一格。”然后,转头就非常“自然”地把那个“风味别具一格”的蛋挞,塞到了当时正趴在桌子边、眼巴巴流着口水的君昊嘴里……
那难以形容的味道,君昊至今记忆犹新。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君昊看着山洞里那个强颜欢笑、努力吞咽着可疑点心的少年玄羽,又想了想自家爹爹那堪比影帝的“精湛演技”和自己无辜受害的悲惨经历,小脑袋瓜里第一次对“投喂”和“接受投喂”这件事,产生了复杂,又难以言说的困惑。
所以……这个玄羽,到底是真的觉得小火苗姐姐做的点心好吃,还是跟爹爹一样,是在……演戏?是为了不让小火苗姐姐难过?
那他对小火苗姐姐的好,那些笑容,那些感激,到底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小君昊抱着自己的脑袋,感觉里面的思绪像被咪咪玩过的毛线球,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他小小的cpU温度急剧升高,快要负荷过载了。
他只知道,看着小火苗姐姐和那个叫玄羽的少年越靠越近,关系越来越亲密,山洞里弥漫着一种他怎么插不进去的氛围,他心里那股酸溜溜、气鼓鼓、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感觉,就像被吹起来的气球,越来越膨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