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薛风禾和邹若虚离开大约十分钟后,夫诸收容单元的门禁再次亮起。
厚重的金属门滑开,一个与这里肃杀氛围格格不入的身影晃了进来。
春阳顶着一头不羁的黑色短发,穿着宽松潮牌的卫衣和工装裤。
他一手提着好几个散发着诱人食物香气的外卖袋,另一只手则拎着个包装精美的方形蛋糕盒。那双独特的紫色眼眸在略显昏暗的单元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盘坐在水中央、眉头紧锁的夫诸身上。
“喂!兄弟!别摆着一张死人脸了,看看谁来了!”春阳扬起标志性的灿烂笑容,声音爽朗,打破了单元内的沉寂,“今天我过生日,够意思吧?特意带了限量版蛋糕来跟你分享!让你也沾沾我的好运!”
夫诸闻声抬起头,看到是春阳,紧皱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些,但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吵死了,你这只花蝴蝶,过个生日也咋咋呼呼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动了动鼻子,显然被香气吸引了。
春阳嘿嘿一笑,毫不在意他的毒舌,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块还算干燥的高地,把外卖和蛋糕放下。
他一边拆着包装,一边习惯性地感知着周围的气息——这是半精灵的本能。突然,他动作微微一顿,那双紫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和……复杂。
是她的气息。
春阳的心情瞬间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层层涟漪。他想起之前与薛风禾的不欢而散,想起她那番“喜欢但不唯一”的言论,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有点闷,有点涩。但他很快甩了甩头,将那点不自在压了下去,重新挂上笑容。
夫诸注意到春阳瞬间的异样,哼了一声:“闻到味道了?刚才有个女人和她的小白脸来过。”
春阳扔了瓶冰啤酒给夫诸,自己也“咔哒”一声打开一瓶,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似乎能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
春阳故作随意地接话:“女人?新任的薛队长?”
“对,就是她。”夫诸接过啤酒,粗糙的手指轻易扳开拉环,咕咚喝了一大口,“怎么,你认识?哎,等等——”
夫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狐疑地盯住春阳,语气带着点不确定的探究,“你之前……是不是有次喝多了,跟我叨叨过,说喜欢上个女人,好像……也姓薛?”
“噗——咳咳咳!” 春阳直接被啤酒呛到,猛地咳嗽起来,脸颊瞬间涨红,不知道是呛的还是别的缘故。
他狼狈地用袖子擦了擦嘴,眼神有些闪烁,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闭嘴吧你!”
春阳恼羞成怒地打断他,别过脸去:“陈年老黄历了,提它干嘛!反正……反正现在没关系了!”
最后那句话,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
夫诸看着他这反应,咂咂嘴:“你这可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啊,春阳。”
“其实吧,要我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我们这的上古神明时代,很多强大的神女、女君,在成为妻主之后,拥有正夫、平夫,还有好几个侧夫,那都是常事,是实力的象征。”
夫诸抬手指了指自己:“比如说我的部族,至今还延续着这样的传统。我们就是追逐强者,崇拜力量。一位强大的妻主能拥有多位丈夫,各自凭借实力、功勋,获得正夫、平夫或侧夫的名分,共同辅佐妻主,壮大部族。这没什么可羞耻的,反而被视为荣耀。”
夫诸拍了拍春阳的肩膀:“强者为尊,慕强而附,这道理到哪儿都一样。你要是真放不下,按我们那儿的法子,去争、去抢,证明自己的实力!你长得也不比那小白脸差,力量也够看,混个平夫当当,甚至以后凭功劳晋升,有何不可?总好过你现在这样,自己躲起来喝闷酒,像个被抛弃的小怨夫,那才叫丢人呢!”
“噗——咳咳咳!!!”
春阳这次咳得撕心裂肺,感觉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了。他指着夫诸,手指颤抖,紫眸里混杂着震惊、羞愤、以及一丝被彻底搅乱心绪的慌乱。
“你……你闭嘴!谁、谁是小怨夫!还有!什么正夫平夫侧夫的!那是你们这老古董的规矩!现在早就……早就……”
他想说“早就过时了”,可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薛风禾那张冷静的脸,以及她曾说过的“我的心,不会,也不愿只为一个人跳动”。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竟然与夫诸口中那套“上古规矩”诡异地重合了!这个认知让他如同被一盆冰水浇下,瞬间噎住了后面的话,只剩下满脸的混乱和一种莫名的、尖锐的刺痛感。
“反正……反正不可能!”
春阳切了一大块蛋糕递过去,制止了夫诸接下去的话:“闭嘴,吃你的蛋糕!今天老子生日,你再敢说不中听的试试!”
夫诸耸了耸肩,接过蛋糕,用一种近乎无辜的语气说道:
“行行行,你是寿星你说了算。我不说了,吃蛋糕,吃菜,总行了吧?”
春阳也给自己切了块蛋糕,闷头吃了两口。
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春阳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却绷得有点紧:
“……她,薛风禾,今天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你……答应了没有?”
夫诸正啃着一条烤鱼,闻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嗤笑,带着油光的手指了指春阳:“刚才是谁吼着让老子闭嘴,现在又眼巴巴地来问?你这小子,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眼看春阳眉毛一竖,紫眸里又开始冒火,一副立刻就要掀桌子的架势,夫诸才不紧不慢地咽下嘴里的肉,简单扼要地将薛风禾的邀请,以及那个“三日之内,不动用血脉,胜他一次”的赌约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赌约成立,三天后见分晓。”夫诸说完,继续专注于他的烤鱼,仿佛在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春阳沉默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啤酒罐的边缘:“夫诸,她是个值得追随的人。她很强。不是单纯的力量那种强,是心性。意志坚定,目标明确,而且……很勇敢,敢于承担。虽然有时候她的做法和想法让人……挺难接受的。”
春阳的语气里难免带上一丝自嘲的落寞,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但是,抛开别的乱七八糟的不谈,作为一个领导者,她绝对靠谱。跟着她,你不会埋没你这身本事,说不定真能找到控制你那暴脾气的方法。她对自己人,没得说。”
夫诸吃蛋糕的动作顿了顿,瞥了春阳一眼,将他那副纠结、担心又强装镇定的模样尽收眼底:“你的评价还挺高。”
“夫诸……你别太难为她。下手……有点分寸。”
这番话春阳说得别扭极了,与其说是在为薛风禾说情,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明明之前还因为她那套“恋爱观”气得要死,此刻却忍不住担心她会在夫诸手里吃亏。
夫诸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啰嗦……吃你的蛋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