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薛风禾进了班级教室。
梦境跳转到了期中考试卷改完,发放的日子。每个任课老师来上课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发批改好的试卷。
春阳靠在教室门外,他远远看着那个捧着试卷、腆着肚子走向教室的班主任,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啧,看着就碍眼。”
他回到初中薛风禾身边,摸了下她的头发,化为晶闪蝶。
然后他飞出教室,朝着班主任的方向念起精灵咒语。
就在班主任踏上楼梯最后一级时,脚下仿佛被什么东西无形地绊了一下,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去!
“哎哟!”
一声痛呼伴随着重物滚落的闷响。很快,有学生和老师惊呼着围了上去。结果是班主任摔断了腿,被紧急送往医务室。
他带来的那叠试卷,则被匆匆交给了隔壁班一位面容和善的代课女老师。
代课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教室,宣布了班主任意外受伤的消息,引来学生们一阵小小的骚动和几声压抑的欢呼。
她开始按名字分发试卷,第三个就叫到了:“薛风禾。”
初中薛风禾有些紧张地走上前。
代课老师将一张试卷递到她手中,并微笑着低声说:“考得很不错,继续保持。”
春阳溜达了回来,他目光扫过小风禾桌上铺开的几张试卷,眉毛一挑,毫不掩饰惊讶和赞赏,“嚯”了一声:
“语文94,数学98,生物98,英语92……”他手指随着报分数一一点过试卷,“门门高分!不愧是我们有钱,这智商,绝了!”
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邹若虚也赞同地笑着点头:“风禾确实很聪明,她的学习能力一向很强。”
于师青依旧抱臂靠在教室后门的门框上,沉默得像一道影子。他没有加入评价,但目光静静扫过女孩难得欣喜的笑脸上。
等到全年级的排名表贴在教室后面的公告栏上,学生们一窝蜂涌过去查看时,初中薛风禾也忍不住站起身,挤在人群边缘,踮着脚尖,焦急地寻找自己的名字。
春阳同样“飘”到了公告栏前,仗着别人看不见他,大喇喇地站在最前面。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第三!总分年级第三!”他立刻转头,朝着邹若虚和于师青的方向喊道,脸上是灿烂又带着点小骄傲的笑容。
紧接着,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单科排名栏。
“数学,第一!生物,也是第一!厉害啊!”他兴奋地打了个响指,转身又回到薛风禾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尽管她毫无察觉。
他看着小风禾在确认排名后,那双原本有些怯懦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的光彩,以及她努力压抑却还是微微上扬的嘴角。
“行啊小风禾,这么好的成绩!这不得庆祝庆祝?可惜你听不见……不然怎么也得请你吃顿好的!” 他故作遗憾地耸耸肩,但眼神里的笑意和与有荣焉的光芒却丝毫未减。
邹若虚轻声叹息:“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有这样的好成绩,确实是难得的心性。”
春阳的目光扫过教室里斑驳的墙皮和简陋的教学设施,又想起昨夜窥见的那个压抑的家。他咂了下舌,感叹道:……小风禾是真的聪明,也是真的定得下心。 他看向那叠试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切的佩服。
中午放学后,初中薛风禾把试卷都叠好,郑重地放进书包最里层。她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眼眸里闪着难得的光彩。显然,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妈妈,或许……或许这次能得到一句夸奖?哪怕只是一个认可的眼神也好。
当她望见家门时,立即小跑了起来。
邹若虚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动向和情绪,见她如此雀跃地奔向那个他曾窥见冰冷一角的家,心中不由升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他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
邹若虚立刻按下了免提键。
“风禾?你怎么样?” 春阳抢先问道,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
电话里,薛风禾的声音传来,带着微微的喘息,但听起来还算平稳:“我还好,就是打了一晚上的怪,有点累。现在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
她顿了顿,问道,“那边的我,情况怎么样?”
春阳立刻来了精神,语气飞扬地开始赞扬,仿佛要透过电话把那份喜悦传递过去:“有钱,深藏不露啊!原来你还是个学霸!没有一科是在90分以下的!数学和生物都是单科第一!啧啧,这成绩,牛啊!”
电话那头,薛风禾安静地听着,随即轻轻的、带着复杂情绪笑了笑:“是啊……我初一的时候成绩确实很好。”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追忆,但更多的是一种冷静的陈述,“但后来,成绩就下滑了。”
“等等——”薛风禾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语调也变得严峻起来,“你是说我的数学考了全年级第一,现在初中的我已经回家了吗?”
“对啊,已经进家门了。”春阳下意识地回答,随即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快阻止她,不要让她把试卷给我妈看!”薛风禾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三个男人虽然不明所以,但基于对她的信任,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如同三道疾风般冲进了那栋小屋!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穿过简陋的堂屋,冲到厨房门口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
初中薛风禾仰着小脸,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数学高分试卷,献宝似的举到正在水池边洗菜的母亲面前。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彩,那是一种混合着骄傲、期待和极度渴望被认可的光芒。
“妈妈,你看!我数学考了全年级第一!”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雀跃。
然而,她的母亲只是随意地、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那张试卷,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并没有去接。
她的眉头微蹙,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
“又不是满分100。你弟弟呢?他这次考了多少分?要是退步了,我非得说说他不可。”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惊雷,狠狠劈在了那个双手举着试卷、满脸期待的小小身影上。
她眼中那簇因为好成绩而点燃的、明亮动人的火焰,在母亲这盆夹杂着重男轻女观念的冰水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熄灭。
她举着试卷的手臂僵在半空,微微颤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一种茫然的、刺眼的苍白。
整个世界,瞬间褪尽了颜色,变成了和她脸色一模一样的灰白。
春阳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低吼:“这说的叫什么话?!年级第一的成绩她还想怎样?!”
邹若虚按住他手臂的力道加重,他自己的脸色也苍白得厉害,温润的眼底翻涌着心痛与愤怒。他看着那个瞬间萎靡下去的小小身影,仿佛能感受到那份被至亲之人轻易碾碎的、锥心的失望。
于师青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翻涌起如此清晰而冰冷的怒意。
电话那头,成年薛风禾沉默着,只有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传来。她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