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风禾静静站在人群中,梳理得到的信息。
一群盗宝者,偷了一个叫做尼伯龙根指环的东西,来到了凛鸦镇,而巨人也想得到这枚指环,所以变成了常人的模样,也偷偷潜入镇子里。
巨人会吃人,昨晚被吃掉的那个男人,就是其中一名盗宝者。
照这个逻辑推断的话,巨人没理由来暗杀她啊,她和尼伯龙根指环半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暗杀自己的那个家伙,和昨晚杀人吃人的家伙,其实是两伙人?
这个尼伯龙根指环又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引发出这一连串事件呢?
祭司们的讲话结束,人群在激昂的呼号和沉重的氛围中渐渐散去,各自怀揣着恐惧与猜疑。
薛风禾目光锁定那位昨晚审问她的女祭司,她正与几位神庙守卫低声交代着什么,面容肃穆。
薛风禾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在女祭司暂时独处的间隙,薛风禾快步上前。
“尊敬的祭司大人,”薛风禾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而迫切,“关于尼伯龙根指环,我还有一些疑问。它究竟……”
她闻声转过头,那双昨夜在火光下显得锐利无比的眼睛,此刻在神庙幽暗的光线中更添了几分冰冷的审视。
她甚至没等薛风禾说完,便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极其疏离且不容置疑的打断手势。
“外乡人。”女祭司的声音平淡得像结冰的湖面,没有任何起伏,“我要说的话已经在刚才的警示中说完了。无论你想问什么,我都无可奉告。”
“可是,这很重要!也许我能……”薛风禾试图解释。
“重要?”女祭司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嘲讽的弧度,“对谁重要?对你?一个身份不明、行迹可疑、恰好在灾难降临前夜出现在我们城镇的外来人?”
女祭司的目光毫不掩饰怀疑之意。
就在薛风禾无言以对时,一位身上沾染血迹的女信徒惊恐焦急地跑过来,对女祭司说:“不好了,祭司大人,净化室里关着的那件邪物攻击了智者大人!”
女祭司闻言脸色骤变,再也顾不上薛风禾,厉声喝令护卫紧随其后,风一般冲向神庙深处的净化室。
薛风禾心想,这可能是争取女祭司信任的机会,毫不犹豫地跟上,穿过惊惶躲避的人群和幽深的廊道。
净化室的石门敞开着,里面传来惊恐的尖叫和打斗的轰鸣。
室内一片狼藉,符文闪烁不定,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是那位被称为“智者”的长者,动作极其不自然地扭曲着,他的脸上紧紧贴合着一张狰狞诡异的傩面!
那傩面非木非金,材质诡异,呈现出一种污浊的暗紫色,上面刻绘着扭曲哭嚎的面孔图案,散发着令人心智混乱的不祥气息。
它仿佛活物般蠕动着,延伸出无数条暗影般的触须,操控着智者的身体,狂暴地攻击着试图靠近解救他的神庙守卫。
守卫们的武器砍在智者周身无形的屏障上,迸发出刺眼的火花,反而有两人被那巨力扫中,吐血倒飞出去。
来不及多想,薛风禾召唤出了五色藤神傩面戴在脸上。
五色藤神傩面微微发烫,翠绿、赤红、明黄、玄黑、素白五色光华自她身前涌现,交织成一道坚韧而充满生机的藤蔓护壁,猛地格挡在发狂的“智者”和另一名险些被击中的护卫之间。
砰!
巨大的力量狠狠砸在五色藤壁上,光华剧烈摇曳,薛风禾胸口如遭重击,喉头一甜。
那邪神傩面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充满了腐蚀与疯狂的意味,不断侵蚀着五色藤的生机。
薛风禾咬紧牙关苦苦支撑,藤蔓不断被撕裂又重组,脚步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女祭司和护卫们试图从侧翼攻击,却根本无法突破那层诡异的暗影屏障。
“呃!”一声闷哼,巨大的力量终于彻底冲垮了五色藤的防御。
薛风禾被那股可怕的冲击力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墙上,摔落在地,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痛,一时竟无法起身。
那被附身的智者发出非人的咆哮,一步步朝她逼近,暗影触须高高扬起,就要给予致命一击。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清越又带着一丝懒散戏谑的嗓音,像是某个闲适的少年在哼唱着歌谣,突兀地穿过了打斗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那调子古老而奇异,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深埋于莱茵的黄金光芒,被贪婪之手窃取,背离了水浪……”
哼唱响起的瞬间,那张狂暴的邪神傩面猛地一滞,上面的扭曲面孔图案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和压制,发出尖锐痛苦的嘶鸣!
它附着的力量瞬间变得极不稳定。下一秒,只听得“啪嗒”一声轻响,那暗紫色的傩面竟直接从智者脸上脱落,掉在了地上!
智者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软倒在地,昏迷不醒。而那失去了宿主的傩面还在微微颤动,试图再次跃起。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哼唱声传来的方向。
一个脸上戴着六翼羽毛面具的少年缓缓从廊道一端走来。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白兔,少年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兔子的背毛。
他形状优美的花瓣唇微启,吐出韵律古雅的歌谣:“侏儒的诅咒编织成环,谁人戴上,便为虚妄的王冠痴狂……”
他哼唱的尾音轻轻落下,嘴角勾着那抹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弧度。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看也没看那地上仍在蠕动的邪神傩面,迈动着穿着黑靴的长腿,看似随意地朝着那张邪神傩面踩了下去!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寂静的净化室。
那诡异强大的邪神傩面,在他脚下如同脆弱的陶器般,瞬间四分五裂,化作一堆黯淡无光的碎片,所有不祥的气息顷刻间消散无踪。
少年碾了碾鞋底,仿佛只是踩碎了一片枯叶。
然后他转过脸,朝向刚刚挣扎着坐起来的薛风禾。
他踱步过来,在薛风禾面前站定,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指尖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修长,语调介于真诚和调侃之间:“还能起来吗?英雄姐姐。”
薛风禾尴尬地笑了一下,自嘲道:“装b失败,谢谢你来救场。”
薛风禾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膝盖还有些发软。
他低笑一声,松开手:“不客气,我也没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