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说饭做好了人跑哪儿去了,原来在这儿。”牧野推门进来,看见震华那副丢了魂似的模样,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这表情……见鬼了?”
“不是见鬼,”震华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向霍舞麟,“是见证了一个……新时代。”
他没再多说,拍了拍牧野的肩膀,转身走出了工作室,背影竟透出几分沧桑感。
“小子,”牧野只能转向屋里剩下的活人,指着门外,“他……受什么刺激了?”
霍舞麟把手中那对云金锤轻轻放在锻造台,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刚才师伯让我展示一下锻造水平,我……打了个魂锻沉银。”
“魂锻?”牧野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口接道,“不就是魂锻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顿住,眼睛慢慢瞪圆,声音都变了调,“等等!你刚才说啥?!魂锻?!七级圣匠那个魂锻?!”
他猛地扭头看向锻造台上那块散发着柔和生命波动的金属,又猛地转回来盯着霍舞麟那张尚带稚气的脸。
这孩子才多大?!
就算他天资卓绝,在牧野的想法里,能在这个年纪摸到五级宗师的门槛,都足以惊世骇俗了。可现在……魂锻?圣匠?!
他在震华身边混了这么多年,就算自己不是锻造师,眼界也早被养刁了。
他太清楚“魂锻”两个字意味着什么,那几乎是凡匠与圣匠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
震华当年被誉为千年一遇的奇才,可在这个年纪,也绝没有这等手段!
“那个……牧野前辈,”霍舞麟的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打破了一室死寂。他更不好意思了,小声问道,“饭……好了吗?我有点饿了。”
“……早好了,跟我来。”牧野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声音还有点发飘。
餐桌上
如果说刚才工作室里是精神冲击,那么餐桌上就是纯粹的视觉与生理冲击。
牧野和随后平复心情走来的震华,两人就看着霍舞麟以某种近乎艺术的效率清理着满桌菜肴。
风卷残云都不足以形容,那简直是食物黑洞,所过之处,盘盏立空。
就连牧野特意取出、准备勾引霍舞麟的红玉虾,也被一扫而空。
这种生长在数千米深海沟中的奇物,气血精华澎湃无比,且与人类气血高度类似,是锤炼体魄的顶级宝材。
寻常魂师吃上一只,需以魂力徐徐炼化数月,方能尽收其益。
可霍舞麟呢?他连着壳嚼得嘎嘣脆,一口气吃完了六只,末了只是满足地打了个悠长的饱嗝,脸上泛起一层健康的红晕,那是气血充盈到极致的自然表现,丝毫不见滞胀痛苦之色。
牧野和震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麻木。得,跟这小子待一块,心脏承受能力得按吨算。
饭后,牧野刚清了清嗓子,准备重提收徒之事,震华却抢先一步,一把拉起霍舞麟。
“走,去我工作室,有些东西得单独跟你说。”他不由分说,把一脸懵的牧野直接关在了门外。
工作室·内间
这里比外面更加安静,空气里弥漫着经年累月的金属气息与淡淡魂力余韵。
震华的神色恢复了属于神匠的肃穆与深邃。他示意霍舞麟坐下,缓缓开口:
“虽然你今天从百锻展示到魂锻,没有做融锻,但以你现在的水平,相信融锻对你而言应该早就不是问题了。所以,我们说说后面的路。”
霍舞麟坐直身体,认真聆听。
“八级圣匠,核心在于‘赋灵’与‘赋性’的结合。”震华的声音不高,却仿佛锤音敲打在精神上,“魂锻赋予金属灵性与生命,如同创造了一个初生的空白灵魂。
而八级要做的,是在此基础上,将锻造师自身的部分‘特质’——可以是力量倾向、元素亲和,甚至是某种精神烙印——如同天赋般,一并锻造进去,使之成为这金属灵魂与生俱来的天赋。”
霍舞麟点头,这些理念慕辰老师也曾讲过。
“至于九级神匠,天锻之境……”震华的语气变得格外严肃,“那一步,已非凡匠范畴。它要求锻造师不仅懂金属,更要懂天地。”
“魂锻是创生,我们赋予金属以生命。而天锻,是点化,是渡劫。
需引动天地之力,为你所创之生灵进行彻底的洗礼与升华,如同魂师觉醒武魂,要么鱼跃龙门,化为神金;要么承受不住天地伟力,灵性溃散,复归凡铁,甚至彻底湮灭。”
他目光如炬,看着霍舞麟:“记住,每一位神匠的天锻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与我老师不同,未来的你与我,也必然不同。
关键不在于模仿,而在于找到你自身对天地法则的那一点感悟,并将它成功引导、烙印在你的金属之上。那是独属于你的道。”
霍舞麟听得入神,脑海中灵光闪烁,无数关于锻造、关于自身力量、关于言灵,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线隐隐串起,但还差最后一点契机,未能彻底通透。
“这个过程,凶险异常。”震华郑重警告,“天锻之时,你心神与天地之力交融一体,稍有急躁、动摇,轻则锻造失败,重则引天地之力反噬自身,心神受损,修为倒退都是轻的。所以,心性磨砺,与技艺精进同等重要。”
他顿了顿,从一旁取过一个特制的魂导平板,推到霍舞麟面前。
“这是我这些年天锻的记录。受限于设备,只能记录形与力,其中蕴含的法则韵律、心神交锋,百不存一。但对现在的你而言,观看其形,感受其力之流转,应能有所启发。”
霍舞麟眼睛瞬间亮了,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指,点向了播放键。
屏幕亮起,没有声音,只有无声流淌的光影与力场线条。
但仅仅是那最初浮现的、仿佛要透过屏幕弥漫出来的浩瀚威压与玄奥轨迹,就瞬间攫取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仿佛被吸入了一个由锤影、火焰、雷霆与金属嘶鸣构成的奇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