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幕如同巨大的绒布,悬挂着数十上百道淡青色的极光。
它们变幻不定,仿佛女神舒展的裙摆,边缘装饰着世间最轻薄的青色丝绸。
这种罕见的天象被北极的爱斯基摩人敬畏地称为“神之裙摆”,唯有铺满天空、近乎静止、长久留存的极光,才配得上这个名字,如同女神将她的华服永恒悬挂于夜空。
霍雨浩收回YAmAL号破冰船的神识,目送它调头返航。接下来的场面,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脚下的海面已被彻底冻结,并且冰层仍在疯狂生长。诡异的是,平滑如镜的冰面之下,竟倒映出一座不该存在的岛屿,岛上参天古木郁郁葱葱。
他踏上冰面,步伐平稳,下一刻,整个人便如同融入水中般,悄无声息地沉入冰层之下。
仅仅是一瞬的恍惚,周遭景象已彻底改变。
眼前是青色的大海与青色的天空,奇异的云彩在空中缓缓流动,神秘的光芒自天际垂落,如同舞台的聚光灯,唯一照亮的是海中那座孤独矗立的岩石岛屿。
阿瓦隆——永恒之地,精灵之乡,生命与死亡的归宿……这便是昂热交给他的调查目标。
“奥丁,不出来见一面吗?”霍雨浩的声音不大,却在这片奇异的空间中层层回荡,清晰可闻。
天与海的交界处,忽然亮起了一点光芒,仿佛有火焰燃起。
在这个没有时间流逝、没有昼夜更替的岛屿,这光芒如同日出。
微光急速扩张,瞬息之间,半个天空都被染成了辉煌的金色,原本青色的云彩被彻底吞噬。
无数巨大的、如同传说中尘世巨蟒般的黑影在光芒边缘匍匐、躁动,它们本能地想要冲向入侵者,却又被霍雨浩身上散发出的威严所慑,不敢靠近分毫。
光芒的核心,一艘样式古朴的小舟缓缓驶来。
舟上立着一个白衣身影,那照亮天地的强烈光芒,源头竟是船头悬挂的一盏看似普通的灯笼。
“你,很好。”一个威严而古老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我竟辨认不出,你是我哪位兄弟?”
奥丁的身影笼罩在宽大的白色斗篷中,面容依旧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
“你也不必伪装了,”霍雨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层伪装,“你根本不是什么北欧主神奥丁……天空与风之王中的一位。没想到,四大君王中,竟是你率先吞噬了自己的同胞兄弟,补全了自身。”
他的语气平淡,却道破了惊天的秘密。
“你也不差,”奥丁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竟然将诺顿、康斯坦丁、芬里厄还有耶梦加得的龙骨十字,连同白王的力量一并吸收融合……连我都感到棘手了。”
他手中,那支缠绕着命运丝线的木质长枪——昆古尼尔,悄然浮现。
阿瓦隆开始下雨。从淅淅沥沥的细雨,转眼化为倾盆的狂风暴雨。
然而,诡异的是,下方青色的海面却依旧平静如镜,仿佛暴雨与它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听起来,你对我拥有的这些力量很渴望?”霍雨浩挑眉,“这可是都你的兄弟姐妹们,你也忍心觊觎?还是龙族都没有感情?”
“那一位以这种形式创造我们,本意就是让我们互相提防,互相残杀,直至……互相吞噬。”
奥丁的语气平淡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自然定律。
“既然如此,”霍雨浩歪了歪头,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按这个逻辑,你现在见到我,不是应该掉头就跑吗?还敢在这里与我对峙……是这支昆古尼尔,给了你直面我的勇气?”
奥丁持枪的手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不再多言,缓缓举起昆古尼尔。
枪尖之处,一条纤细的白色丝线凭空出现,另一端精准地连接在了霍雨浩的心脏位置,如同命运已然注定。
到了龙王对战,花哨的言灵已失去意义,彼此都能轻易将其取消。决定胜负的,是本源力量的碰撞,以及……炼金武器的绝对差距。
而昆古尼尔,无疑是炼金武器中最顶尖的存在,代表着“因果律”本身的绝对命中。
奥丁确实没有单独面对霍雨浩的底气,对方吞噬了两大龙王以及白王的力量,早就深不可测了。但手握昆古尼尔,他便有了赌上一切的资本。
霍雨浩见状,只是抬手一招,通体流转着蔚蓝光晕与金色神纹的海神三叉戟凭空出现在手中。
没办法,他身上能拿得出手的兵器,目前也就这个叉子了。
奥丁兜帽下的独眼死死盯住这柄金色三叉戟,就是它。当初在高架桥上,轻易便击溃了他的一个替身。
暴雨滂沱,两人隔空对峙,无形的气势碰撞让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
最终,是奥丁先承受不住这令人窒息的压力,率先打破了平衡。
他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将那支决定命运的长枪,朝着霍雨浩猛掷而出。
“真是件好兵器。”霍雨浩甚至还有闲暇夸赞了一句。
昆古尼尔的能力纯粹而霸道——“投出则必中”,是概念层面的百发百中,能够贯穿一切阻碍,并在命中后自动回归。
唯一的限制是,对同一目标只能锁定一次。
“你知道吗?”霍雨浩轻抚着海神三叉戟的戟身,仿佛在和老朋友聊天,“我手上这柄武器,也是一位神王赠予我的。”
奥丁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但昆古尼尔一旦掷出,在命中目标前绝不会回头,他也无法中途收回。
在所有目光注视下,昆古尼尔撕裂雨幕,沿着那根命运丝线,无可阻挡地射向霍雨浩的心脏。
霍雨浩不闪不避,甚至没有任何格挡的动作。
就在枪尖即将触及他胸前衣物,距离心脏仅剩三寸之遥时——
消失了。
那支必中的神枪,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噗——!”
奥丁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兜帽下的独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与昆古尼尔之间的联系……被彻底斩断了!那支伴随他无数岁月的命运之枪,不见了!
“不可能!你……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惶。
“我只是一个孤独的旅人罢了。”霍雨浩缓缓抬起手,海神三叉戟开始散发出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芒,“现在,该我的回合了。”
黄金十三戟,第三式,一去不返。
三叉戟化作一道洞穿虚空的金色流光,带着一往无前、审判神明的煌煌神威,直射奥丁。
奥丁发出了不甘的咆哮,八足神马斯莱普尼斯瞬间出现在他身下。他翻身上马,根本不敢硬接这一戟,驾驭天马转头就跑。
不可力敌!必须逃离!
斯莱普尼斯八足狂奔,脚下竟生出雷霆,速度激增,仿佛开启了氮气加速,化作一道银色的电光。
奥丁也顾不得力量反噬,一根根白色丝线以他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的空间蔓延,他要强行扭转因果。
霍雨浩停下了追击的脚步,眉头微蹙。比起刚才的昆古尼尔,这些疯狂蔓延的丝线,让他感到了真正的、足以威胁到他的危险气息。
远处的奥丁一边咳血,一边疯狂催动权能。霍雨浩太强了,强行篡改如此大的因果,对他的身体是巨大的负担。
一股奇异而宏大的波动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完成了!
奥丁兜帽下的脸上,刚刚浮现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狞笑,下一刻,他的表情却瞬间凝固!
“噗嗤——!”
一道金色的戟影,不知何时,竟已从他背后透体而出!
……
霍雨浩收起海神三叉戟,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没有异常能量,也没有混血种的气息……怎么回事?
他此刻正站在一所中学的门口,牌匾上写着“仕兰中学”。阳光明媚,一切看起来都无比正常、祥和。
放学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
很快,霍雨浩看到了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那个少年看着同学们都被家里的豪车接走,有些落寞地低下头,独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明非。”霍雨浩出声叫住了他。
少年身体一僵,警惕地抬起头,看着这个气质不凡、眼神深邃的陌生人,心里直打鼓:“完了,遇上打劫的了?还是……人贩子?破财消灾吧……”
“你……你是谁?”
霍雨浩皱起了眉。这个路明非体内没有任何力量波动,弱小得像个真正的普通高中生,但他的灵魂本质,确确实实就是路明非。
他瞬间明白了。
这里,已经不是原本的世界了。
就像他曾经在平行时空遇到另一个霍雨浩一样,奥丁最后不惜代价发动的能力,并非攻击,而是……将他放逐。
“还是不能小瞧任何敌人啊。”霍雨浩在心中再次告诫自己。奥丁最后的手段,竟是如此诡异的放逐。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个世外高人的表情,变戏法似的掏出几本线装、封面泛黄的旧书:
“少年,我观你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将来就靠你了!我这里有几本绝世秘籍,便宜卖你了!”
书页翻动,露出封面上的字迹——《北冥神功》、《六脉神剑》、《降龙十八掌》。
路明非用一种“你当我是傻子吗”的眼神看着霍雨浩,这桥段也太老套了吧!你当我没看过功夫还是没看过金庸小说?
但他不敢把吐槽说出口,只当这是新型的敲诈方式,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去网吧的零花钱,递了过去。
霍雨浩一把抢过钱,将几本秘籍塞进他怀里。
等路明非再抬起头时,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看着怀里这几本仿佛带着魔力的旧书,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难道……是真的?!我路明非……真的要成为武林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