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凯悦酒店的客房里,路明非像一滩烂泥似的歪在沙发上看电视,百无聊赖地换着台。
“怎么,看你魂不守舍的,就这么想跟夏弥学妹住一间?”霍雨浩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随口问道。
“没有啦!”路明非像是被踩了尾巴,赶紧否认,挠了挠头,“我就是……随便想想。”
“那就是不乐意跟我住?”
“也不是!浩哥你别瞎猜!”路明非连忙摆手,找了个借口,“我是在担心楚师兄!他跟夏弥学妹一男一女住一块,万一被风纪委员会曼施坦因教授抓个正着,那不是完蛋了?”
“这你倒不用担心,”霍雨浩轻笑一声,“老师最近正全力扑在整顿‘自由一日’的后续影响上,严防死守下一次‘暴动’,暂时没空去抓学生私下合住这种‘小事’。”
“行吧。”路明非找不到话说了,爬起来去冲了个澡,然后大字型瘫在床上,没心没肺地很快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七天风平浪静。他们在芝加哥相安无事,直到铁路局终于复工。唯一算得上插曲的,就是楚子航带着夏弥去了一趟六旗游乐园,美其名曰“进行新生入学辅导”。
路明非得知后,发出了羡慕嫉妒恨的声音:“凭什么他的入学辅导是在摩天轮上,我的就是在车厢里听芬格尔那个废柴念经!我也好想带漂亮学妹去游乐园做‘辅导’啊!”
然而,刚回到卡塞尔学院,期待中的“自由一日”没等到,却等来了一个爆炸性消息——校董会派出的调查团抵达学院,意图弹劾昂热校长!
一时间,校园内群情激奋,学生们摩拳擦掌,势要给那些高高在上的“钦差大臣”一个下马威。
cc1000次快车缓缓进站,汽笛长鸣。早已等候在月台的副校长看到车厢门打开,立刻带头挥舞起小彩旗,用中文高声呼喊起口号: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校董会调查团莅临指导!”
“安德鲁老师!您辛苦啦!”
调查团负责人安德鲁·加图索刚踏出车厢一步,迎面而来的就是这阵势浩大、热情得过分的声浪。
怎么回事?他瞬间有点懵,是列车停错站了?还是我幻听了?
按照他预想的剧本,此刻应该是神色凝重、前途未卜的昂热校长,谦卑地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忐忑地等待他这位掌握生杀大权的“钦差”才对。
安德鲁甚至连应对台词都准备好了——如果昂热试图用“邀请喝下午茶”来讨好他,他必定会义正辞严地拒绝:“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喝茶的!”
可眼前这花枝招展的花车、漫天飞舞的彩带条幅、月台上手捧鲜花笑容灿烂的男生女生……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猛地闪出一个穿着大红色夏威夷沙滩衬衫、戴着廉价塑料墨镜、浑身散发着酒气的中年油腻大叔,张开双臂就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安德鲁被那浓重的龙舌兰混合雪茄的味道熏得头晕目眩,紧接着,一个漂亮的女生上前,不由分说地将一个五彩花环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然后,他就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被半推半就地簇拥着上了那辆扎眼的花车。
他的秘书帕西疾步跟上,在他耳边低声快速说明:“先生,这应该就是学院方面派来迎接您的车队。那位……呃,热情的先生,大概是学院的副校长,也就是传说中的‘守夜人’。”
安德鲁闻言又是一愣,他艰难地将眼前这个醉醺醺的猥琐大叔,与资料照片上那个曾经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联系起来……岁月这把杀猪刀,下手也太狠了吧?!
副校长显然没空琢磨安德鲁内心的崩溃,凑上来拍着他的肩膀,热情得几乎要把他点燃:“可把你们给盼来啰!我早就觉得该动动他了!活得跟个老乌龟似的长!害得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副校长,一直转不了正!”
安德鲁:“……”
你们内部斗争这么赤裸裸的吗?!
从踏上花车的那一刻起,安德鲁就意识到,他这次的调查之旅,从一开始就跑偏了。
首先是接风晚宴,满桌子都是地道的中国菜,他还被灌了好几杯号称“中国伏特加”的二锅头。
他本不想参加,但守夜人拉来了各院系主任和终身教授作陪,这些都是他计划中需要拉拢的关键人物,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席。
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还没缓过神,又被拉去参观学院的“特色项目”——全校广播体操。
据副校长声情并茂地介绍,这是他在中国抗击日本期间学到的先进经验,卡塞尔学院近十年来的中文教育普及也全赖他的提案推动。
第三天的节目是观摩学院的“三好学生”授奖仪式,副校长声称这是中式教育的优良传统,场面“严肃又不失活泼”。
第四天,节目升级为参观女生的深水合格证考试。
在副校长的“盛情”安排下,安德鲁不得不换上泳裤,和同样穿着花裤衩的副校长一起,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一边喝着加冰块的二锅头,一边“欣赏”穿着统一白色比基尼的女生们鱼跃入水,藕臂起落,破开碧波……
连续几天的“糖衣炮弹”加“精神污染”下来,安德鲁·加图索坚守了几十年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已经处于崩塌的边缘。
他开始严重怀疑,加图索家族多年来巨额投资支持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说好的科学界里程碑、神秘学泰山北斗、钢铁意志的执行部呢?
这本该是混血种心目中的学术圣地、屠龙殿堂啊!
可为什么实际看到的,是一个风骚霸权的校长,和一个更风骚、更猥琐、更没下限的副校长?!
在第四天晚上,带着满腔的悲愤、困惑和一丝被带歪的审美,安德鲁终于忍无可忍,用颤抖的手拨通了远在罗马的弗罗斯特·加图索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