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动容的兄弟情谊。”霍雨浩看着那执着追寻的小小身影,轻声感慨。
小男孩依旧不停地呼唤着“哥哥”,那纯粹的意念如同无形的丝线,牢牢系在茫然无措的老唐身上。
“老唐,你快跑!我和浩哥在这里挡住他!”路明非把心一横,咬牙对老唐喊道,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怕得要死。
“明明……”老唐既感动又羞愧,他知道自己那点诸邪辟易的能力在这种怪物面前毫无用处,咬了咬牙,转身继续逃命。
霍雨浩并未阻拦,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路明非一眼:“明非,你这是在阻止一对兄弟重逢啊。”
“浩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当谜语人了!”路明非焦急地握紧了手中的突击步枪,手心全是汗。
此时,那燃烧的小男孩已经走到了他们近前。
出乎路明非意料,他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只是抬起头,用那双燃烧的黄金瞳望向路明非,声音带着孩童般的困惑与期待:“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我哥哥,你看见他了吗?”
“没……没有。”路明非强作镇定地回答。
“那我去别的地方找他了,再见。”小男孩礼貌地说着,与路明非擦肩而过。
他身体散发出的滚烫热气扑面而来,让路明非额头瞬间见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刺激到这个看似无害实则恐怖的存在。
就在康斯坦丁即将走过时,霍雨浩却伸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停下吧,孩子。你的身体正在崩溃,再往前走,即便找到你哥哥,你也无法与他长久相伴了。”
在接触的瞬间,霍雨浩浩瀚的神识如同温和的水流,悄然读取了康斯坦丁破碎的记忆碎片——
最近的记忆定格在西汉末年,战火纷飞,公孙述兵败,他们被刘秀大军围剿,哥哥诺顿带着他仓皇逃离,最终在早已准备好的青铜城中陷入茧化……
往前,是无尽的荒原,哥哥背着弟弟,艰难地向着日出的东方跋涉……
再往前,是威严而恐怖的龙皇尼德霍格,以及环绕四周、形态各异的兄弟姐妹们——那是初代龙王们的集会……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充满了混乱与断层。
“原来,即便是尊贵的龙王,初临世间时,也与人类婴孩无异,对这个世界一片空白,唯一的依靠只有彼此。”
霍雨浩收回神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寻找兄长而本能行动、意识却并不完整的火焰精灵,轻声道:“看在你这份执着,以及……你们兄弟情谊的份上,我便帮你一次。”
他伸出手掌,掌心上方仿佛凝聚了一团灰蒙蒙的雾气,随后轻轻拍入了康斯坦丁的体内。这是他蕴养的混沌法力,能保他灵魂不灭。
做完这一切,霍雨浩松开了手,任由他继续前行。
“明非,”霍雨浩转向一脸懵的路明非,“想体验一下当屠龙英雄的感觉吗?”
“浩哥,你……你说什么?”路明非完全跟不上节奏,不是刚帮了那个“火人”吗?怎么转眼就要屠龙了?
“他是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之一的康斯坦丁,掌控‘力’的龙王。”霍雨浩平静地陈述。
“龙王?!”路明非吓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浩哥!你知道他是龙王还放他走?!”
“不让他去完成他的执念,不让他展现出龙王真正的姿态,你又如何有机会,在所有人面前,‘杀死’他呢?”
霍雨浩淡淡地说道,目光瞥向路明非,眼神却仿佛穿透了他,落在了其身后某个无形的存在身上。
“好了,这边舞台给你搭好了。我去找另一位主角聊聊。”霍雨浩说着,身形开始变淡。
“等等,浩哥!”路明非急忙喊道,声音干涩,“老唐……他真的是……诺顿吗?”
他多么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他真正的朋友不多,老唐是少数能让他感到轻松自在的人。
“放心,”霍雨浩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心底响起,“结局,未必如你所想的那般糟糕。”
……
老唐拼尽全力奔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他不敢回头,但那个稚嫩而执着的声音,如同梦魇般紧追不舍。
“哥哥。”
“不——!不要找我!我不认识你!我不是你哥哥!”老唐崩溃地尖叫,几乎要哭出来。
忽然,他看到前方站着一个人影,熟悉的挺拔身影让他心中一喜。
他猛地回头,发现那个“火人”并没有追上来,这才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大……大侠!是你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追上了!”
“诺顿,”霍雨浩看着他,“你弟弟为了找你,强行苏醒,躯壳正在不断崩坏。你还要继续逃避,直到看着他彻底消散在你面前吗?”
“什么诺顿?!你认错人了!我叫罗纳德·唐,大家都叫我老唐!”老唐激动地反驳,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抗拒。
“不愿面对过去,甚至遗忘至亲……龙族这看似永恒的生命,其背负的宿命,有时比人类短暂的一生更为可悲。”
霍雨浩感叹道,不再多言,直接一掌轻飘飘地按向老唐的额头。
这一掌,并非攻击,而是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无数岁月的记忆闸门!
庞杂、混乱、属于龙王诺顿的古老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老唐的意识!
他僵立在原地,双眼瞬间化为璀璨的黄金瞳,远比康斯坦丁的更为威严炽烈。
恐怖的气息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炽热的龙威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地面隐隐浮现熔岩般的纹路。
他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那追逐他的,不是鬼怪,是他遗失的过去,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康斯坦丁!
“弟弟……”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仿佛在无声地哭泣,千年的孤寂与此刻的悔恨交织。
“你们龙王的‘权柄’根植于灵魂深处。因此,即便肉身被常规手段毁灭,你们的灵魂也能带着‘权’回归‘茧’,等待下一次复苏。”
霍雨浩平静地陈述着龙族的秘密,“但若被‘贤者之石’击杀,灵魂也将湮灭,‘权’便会永久留在龙骨之中,形成‘龙骨十字’。”
他话锋一转,抬起手,一缕属于康斯坦丁的气息在他指尖萦绕:“我对你们掌握的权柄颇感兴趣。以此为交换,我助你们摆脱这无尽的轮回,如何,诺顿?”
“卑劣的人类”诺顿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声音低沉而充满威压。
“何必动怒?”霍雨浩神色不变,“若非我出手延缓,你弟弟此刻恐怕已在你面前彻底消散。
而且,经历了如此漫长的岁月,背负着背叛与厮杀的宿命,你真的不感到疲倦吗?尼德霍格终将归来,那注定是席卷一切的终焉。
与其在未来的末日中再次与弟弟分离,不如就停留在这个尚算和平的时代……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陪伴他了吧?”
诺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霍雨浩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他内心深处那被漫长时光掩埋的柔软角落。
对弟弟的愧疚,对战争的厌倦,对平静的渴望……种种情绪交织。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独特枪响,撕裂了卡塞尔的夜空,伴随着某种强大力量的爆发与湮灭,远处原本激烈的战斗声响,也随之骤然停歇。
“他已经‘死’了。”霍雨浩适时开口,打破了沉默,“当然,是以你们希望的方式。
现在,你的想法呢?哦,顺便一提,你铸造的‘七宗罪’,此刻也正保存在学院手中。”
诺顿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怒火已然熄灭,只剩下深沉的疲惫与一丝释然,声音嘶哑地问:“……我需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霍雨浩走近他,掌心再次浮现那团混沌法力,“你跟明非不是朋友吗?这份‘礼物’,就当是送给他的顺水人情吧。”
说着,他将手掌轻轻按在诺顿的胸口,灰雾瞬间没入其体内。
“这股力量会保护你们,能完成最后的‘茧化’,但下次苏醒,你们将不再是龙王,而是拥有龙族血统的……‘人类’。会舍不得这身力量与永恒的生命吗?”霍雨浩略带好奇地问。
诺顿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却又如释重负的表情。
“……谢谢。”
下一刻,一对庞大而狰狞、仿佛由青铜与火焰构成的龙翼,猛地从他背后撕裂衣物展开!龙翼上还带着些许淋漓的、如同熔岩般的血液。
他没有丝毫犹豫,双翼一振,带着决然的气势,化作一道流火,径直朝着卡塞尔学院的核心区域飞去——那里,是他弟弟“陨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