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厢式货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 savanna central 破碎的街道上颠簸前行。埃德加凭借其惊人的力量和对城市隐秘角落的了解,不知从哪个废弃仓库里找来了这辆勉强能动的车辆,以及一些过期的罐头、瓶装水和基本药品。
尼克被小心地安置在车厢后部,身下垫着能找到的最柔软的布料。他依旧昏迷,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线的风筝,但朱迪紧握着他的爪子,能感觉到那丝微弱却始终不曾熄灭的生命温热,如同黑暗中唯一的星辰。葛洛丽在一旁时刻监测着他的生命体征,芬恩则负责在副驾驶位警戒,缺耳的耳朵警惕地转动着,捕捉着一切异常声响。
朱迪坐在尼克身边,目光透过布满污垢和裂纹的车窗,望向外面如同末日绘卷般的城市。焚烧的车辆、破碎的橱窗、游荡的疯狂身影……这一切都在提醒她时间的紧迫和肩头的重担。她怀中的密钥碎屑安静地躺着,不再有丝毫反应,仿佛已完成了最后的使命。指引他们前行的,只剩下那份虚无缥缈的、关于“本源之土”的希望。
离开 savanna central 的过程如同一场噩梦。主要干道几乎全部被废弃车辆和瓦砾堵塞,他们不得不绕行狭窄、危险的支路和小巷。广播塔的能量似乎因为之前的超负荷攻击而陷入了不稳定的循环,时强时弱。当能量增强时,那种扭曲的精神污染便再次加剧,引得周围的失控动物更加狂躁,甚至有一次,一群被污染的眼冒红光的乌鸦如同乌云般撞击着车身,留下密集的凹痕和爪印。
他们不得不数次停下来,躲避小规模的火并或者由失控动物组成的、充满敌意的“领地”。埃德加凭借老警员的经验和犀牛的体魄,几次化解了危机,但每一次冲突都消耗着他们本就不多的体力和物资,也拖延着宝贵的时间。
朱迪的左臂伤势在颠簸和紧张中不断恶化,固定用的树枝和布条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浸透。她脸色苍白,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是更紧地握住尼克的爪子,仿佛能从他那微弱的存在中汲取力量。
“这样下去不行,”芬恩看着前方又一堆燃烧的路障,忧心忡忡地说,“我们还没出中心区,燃料和体力都撑不到北方。”
“必须找到一条更快的路,或者……找到补充。”埃德加的声音沉闷,带着疲惫。
就在他们被迫绕行至靠近城市边缘一片老工业区时,芬恩的耳朵突然竖得笔直。“有声音!很多!不是那些疯子……是……有组织的!”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果然,从一片废弃厂房的深处,传来了隐约的、带着某种节奏的敲击声,以及压低的交谈声。
是抵抗者?还是“熵”残存的势力?
埃德加示意大家停车,隐蔽。他和芬恩小心翼翼地下车,借着废墟的掩护向前摸去。朱迪和葛洛丽留在车上,紧张地戒备着。
几分钟后,埃德加和芬恩带回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他们发现了一个由幸存者组成的小型社群,躲藏在一个结构相对坚固的旧货运站里。领头者是一只曾在市政工程部门工作的老水獭,他们利用对地下管网的熟悉,收集物资,躲避混乱。
“你们要去北方?”老水獭听到埃德加的简单说明后,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深深的忧虑,“那条路现在比城里好不了多少。很多逃出去的动物又逃回来了,说荒野里出现了……更可怕的东西。”
“更可怕的东西?”朱迪心中一紧。
“说不清楚,”老水獭摇摇头,“有的说是发了狂的野兽,见什么攻击什么;有的说……是土地本身出了问题,靠近某些地方就会变得虚弱、产生幻觉。反正,北边现在不是什么希望之地。”
这个消息让众人的心沉了下去。但朱迪的目光依旧坚定:“我们没有退路。我们必须去。”
老水獭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车厢内昏迷的尼克,最终叹了口气。“我帮不了你们太多,但可以告诉你们一条相对安全点的、通往北边废弃铁路线的路,沿着铁轨走,能避开大部分麻烦区域。另外……”他示意手下拿来一小桶珍贵的燃油和一些干净的食物,“……祝你们好运。”
靠着老水獭提供的路线和补给,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驶出了动物城那如同伤口般溃烂的边界。身后是浓烟滚滚、被混乱笼罩的城市,前方则是广袤、荒凉、充满未知的北方荒野。
废弃的铁路线在荒草和积雪中向前延伸,如同大地上一道模糊的伤疤。天色灰暗,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抽打在车身上。与城市里那种喧嚣的疯狂不同,这里的寂静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尼克依旧昏迷,但朱迪注意到,在离开城市范围后,他眉宇间的痛苦似乎稍稍舒缓了一些,仿佛远离了广播塔的干扰,他体内那微弱的生命之火燃烧得稍微稳定了一点。这让她更加坚信,北上是对的。
然而,新的威胁很快出现。在沿着铁路线行驶了几个小时后,芬恩突然发出警告:“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众人回头,只见在车后扬起的雪尘中,几个模糊而迅捷的黑影正在快速接近!它们的身形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动作矫健得不像普通动物,眼中闪烁着不自然的、与荒野格格不入的凶光!
是荒野中“更可怕的东西”?还是……“熵”派出的、不甘失败的追兵?
埃德加猛踩油门,破旧的货车发出怒吼,在崎岖的轨道旁颠簸加速。但那些黑影的速度更快,如同鬼魅般在雪原上穿梭,迅速拉近距离!
就在最前方的一个黑影猛地跃起,带着凌厉的风声扑向货车后车厢的瞬间——
一直昏迷的尼克,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转动,仿佛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梦境。与此同时,朱迪怀中的密钥碎屑,竟再次发出了极其微弱、却带着警告意味的冰凉触感!
而扑向车厢的那个黑影,也在即将触碰到车体的前一秒,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嘶鸣,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疑,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甚至是……畏惧?
它畏惧的,不是货车,也不是车上的动物,而是……尼克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无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