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封赏诏书，已经被我扔进了火盆，跟那份报告一起，化为灰烬。
安西将军？都督凉州诸军事？
听着挺唬人，不过是曹操暂时套在我脖子上的一个束缚罢了。
他需要我替他看守西边的门户，顺便从丝绸之路上，给他弄来数不清的钱财。
但只要有一天他觉得我管不住了，他会毫不犹豫的把我处理掉。
所以，我压根没把这份封赏当回事。
我的目光，一直停在地图上，那个与我的武威郡接壤的地方。
汉中。
我那位兄长，诸葛亮，现在就在那里。
那个打不死的刘备，在我夺走了荆州这块重要的地盘后，居然真的听了我兄长那个修改过的隆中对，转头就拿下了益州。
现在，他们君臣二人，正站在成都的朝堂上，信心满满，准备北伐，好一雪前耻。
他们会怎么对付我？
是把我当成曹操的一条狗，还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我倒是有点好奇。
就在这时，空气里传来一丝轻微的波动。
“主公。”
影七的身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无声的单膝跪在我身后。
她双手呈上一个用火漆封口的黑竹筒。
这是无影最高等级的玄字密报，说明情报来自敌方势力的核心。
我接过来，打开。
里面的情报，来自我们安插在成都，一个已经成功进入蜀汉中枢，担任文书小吏的无影密探。
信上的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我快速扫过。
和我猜的差不多。
刘备拿下益州后，整个蜀汉集团都想着复仇。
朝堂上，张飞嚷嚷着要带一万精兵，直接打到许都，活捉曹操。
关羽虽然没说话，但他抚摸胡须的样子，那股傲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我以前的主公刘备，更是激动得拔剑砍向桌角，声称要亲率大军，北伐中原，重兴汉室。
呵，一群打了胜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真以为拿下一个益州，就能跟占据大半个天下的曹操叫板了？
太天真了。
不过，情报的后半段，开始有意思起来。
在所有人都叫嚣的时候，只有我的兄长，诸葛亮，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他只是在所有人都散去后，默默的留了下来。
然后，我们的密探，把他耗费数月心血整理出来的一份关于凉州武威的详细卷宗，呈了上去。
那份卷宗里，详细记录了我来到武威之后，发生的所有事。
我推行以工代赈修建道路，开挖水渠，屯垦荒田。
建立了高炉，每天能产出百吨武威钢；又用流水线作业，每月造出数千具神臂弩。
我打通了丝绸之路，发行武威银票，让黄金像潮水一样涌入，还建立了讲武堂，培养只忠于我一人的新式军官。
最后，还附上了那支长长的贡品车队，是如何大摇大摆的开进许都，震动天下的全过程。
密探在信里写道，当诸葛亮读完这份卷宗后，他向来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凝重的神色。
他让所有人都退下，独自一人在相府的书房里，坐了一整夜。
油灯，亮到了天亮。
第二天，当他再次出现在朝堂上时，整个人虽然有些憔悴，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刘备正准备宣布他北伐的计划。
诸葛亮却打断了他。
他拿着那份卷宗，走到了大殿中央的地图前。
他告诉刘备，告诉关羽，告诉张飞，告诉所有蜀汉的文武百官。
他们那个“跨有荆益，兵分两路”的隆中对，已经行不通了。
原因不在于荆州的丢失。
而在于，在他们的北边，在凉州那片贫瘠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个比曹操更危险的敌人。
密探用近乎颤抖的笔迹，记录下了我兄长当时的原话：
“主公，各位将军。亮夜观天象，反复推演，终于明白，我蜀汉的心腹大患，已经不是许都的曹贼。”
“曹操虽然强大，但他的用兵、理政和权谋都有迹可循，还在常理范围之内。我们用奇谋正兵，还能和他周旋。”
“然而，盘踞在武威的诸葛瑾瑜，也就是亮的族弟，他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常理！”
“一年之内，他就把不毛之地变成了塞上江南；用普通的铁，炼出削铁如泥的神钢；用没人听过的方法，一个月就造出数千件军械。他的财力，足以动摇国本；他的兵力，足以碾压当世！”
“这个人，不再是曹操的爪牙，而是一个更危险的对手，他的野心绝不止于凉州！”
“现在，我们要是北伐关中，大军精锐尽出，成都必然空虚。他如果趁机率领凉州兵马南下，凭着神臂弩的威力，一天就能攻破阳平关，三天就能兵临城下！”
“到那时我们腹背受敌，进退两难，就彻底输了！”
“所以，亮斗胆进言：我们复兴大汉的策略，必须改变！”
“北伐的头号大敌，不是曹操，是武威的诸葛瑾瑜！”
“此人不除，蜀汉，将永无宁日！”
……
我看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愧是我的兄长。
在所有人都还把我当成曹操的附庸，一个运气好的暴发户时，只有他，看穿了层层表象，看到了我的本质。
直接把我看作比曹操还大的威胁。
真看得起我。
我甚至能想象出，当他说出这番话时，刘备、关羽、张飞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从一开始的狂热，到错愕，再到不解，最后变得凝重。
密报的最后，记录了蜀汉最新的战略。
刘备采纳了诸葛亮的全部建议。
原定的北伐中原计划，被紧急叫停。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定凉”的新作战计划。
蜀汉将集结全国的力量，以汉中为基地，整军备战。
他们的目标，不再是长安，不再是许都。
而是我的，武威。
“有意思。”
我将那份密报，随手扔进了燃烧的火盆。
“真是有意思。”
许定在一旁看得心慌：“太守，蜀汉这是……要跟我们死磕到底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向曹丞相求援？”
“求援？”我瞥了他一眼，像在看一个傻子。
“为什么要向曹操求援？”
“我亲爱的兄长，已经把舞台都给我搭好了。他集结了整个蜀汉的力量，就为了跟我一个人玩。”
“这要是还去找外援，岂不是太让他失望了？”
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
我的手指，在武威和汉中之间，来回滑动。
“传令下去。”
“武威讲武堂，所有学员提前毕业，全部下放到基层部队担任军官。”
“兵工作坊，产能翻倍。我要在一个月内，看到五千具全新的神臂弩，以及配套的十万支破甲箭。”
“所有屯垦兵，停止屯垦，转为战备训练。”
“另外，通知无影，启动惊蛰计划。我要知道，汉中地区，所有忠于刘备的官员名单，和所有心怀不满的地方豪强名单。”
一道道命令，从我口中发出。
整个武威郡，就像一台我亲手造出来的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许定看着我平静的侧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本以为，面对整个蜀汉的宣战，太守会紧张，会害怕。
但他看到的，只有兴奋。
一种棋手终于等来了对手的，极致的兴奋。
“兄长啊兄长，”我看着地图上汉中的位置，喃喃自语。
“你以为把我当成头号大敌，就已经是高看我了。”
“但你还是想错了。”
“你不该想着跟我打一场势均力敌的仗。”
“你应该一开始，就向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