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古门光华流转,暗金色的纹路如同复苏的经络,在门板上蜿蜒游走,组合成一片片难以理解的古老图案。浩瀚的威压充斥石室,仿佛一尊沉眠的神只睁开了眼睑,审视着在场的生灵。
陈林与柳仙子皆屏息凝神,全力抵御着这股磅礴的压力,同时警惕地盯着古门,以防不测。陆云熙扶着昏迷的陈建国,躲在那月白色剑光之后,清丽的脸上满是惊悸与担忧。
片刻之后,那刺目的光华缓缓内敛,最终凝聚在古门中央,形成一团柔和却深邃的金色光晕。威压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沉凝,如同山岳般镇守在原地。
紧接着,那团金色光晕微微波动,一道模糊不清、仿佛由无数星光汇聚而成的虚影,自光晕中缓缓浮现。那虚影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辨出人形,散发着亘古、沧桑、以及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淡漠气息。
一道古老而晦涩的神念波动,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直接传入陈林与柳仙子的识海:
“亵渎之门庭者……已受神形俱灭之罚……”
“汝身负‘寂灭’之种……虽微末……却得门钥认可……”
“缘法至此……赐汝《太虚化衍诀》残篇……望汝善用……莫负‘归墟’之名……”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团金色光晕骤然分裂,较小的一部分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陈林眉心!而较大的一部分,则如同有灵性般,绕开陈林,径直投入旁边柳仙子手中的古剑之中!
陈林只觉识海轰然一震,无数玄奥莫测的符文、图形、以及蕴含大道真意的碎片信息疯狂涌入,赫然是一门名为《太虚化衍诀》的古老功法!这功法与他所修的《灵枢道》截然不同,并非侧重生机与平衡,而是直指虚空、造化、以及万物衍变之妙,其立意之高远,法门之玄奇,远超他目前所知的一切!虽只是残篇,却已然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境界的大门!
而柳仙子手中的古剑,在接收到那团金光后,发出一声清越无比的剑鸣,剑身光华大放,原本清冷如月的剑光中,隐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威严之意,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灵性或者说……权柄?
那星光虚影做完这一切,似乎耗尽了力量,变得更加模糊,最终缓缓消散在金色光晕之中。光晕也随之黯淡,古门上的纹路恢复平静,但那浩瀚的威压依旧存在,只是不再主动压迫。
石室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陈林迅速将涌入识海的《太虚化衍诀》残篇信息镇压、封存,现在绝非参悟之时。他看向柳仙子,只见对方也正看向他,清冷的眸子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复杂。
“多谢仙子出手,护我父亲与云熙周全。”陈林拱手,语气诚挚。若非柳仙子及时赶到并拖住那化劲老妪,后果不堪设想。
柳仙子微微摇头,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疏离:“恰逢其会。我奉师门之命,追查噬元教踪迹,察觉此地有异动,故而前来。”她目光扫过狼藉的祭坛和那扇恢复平静的古门,“此地……非同小可。”
陈林点头,走到父亲身边,仔细探查。陈建国只是受了震荡昏迷,加之年纪大了又受惊吓,身体虚弱,但并无性命之忧。他输入一股温和的灵枢真元,助其稳定气血。
陆云熙看着陈林,眼圈微红,低声道:“陈林哥哥,你受伤了……”
“我没事。”陈林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即看向柳仙子,面色凝重起来,“仙子可知,噬元教为何盯上此地?他们似乎想污染这扇古门。”
柳仙子沉吟道:“具体缘由尚不明朗。但据昆仑墟古籍零星记载,世间存在一些古老的‘门’,连接着不可知之地,或封印着禁忌存在。噬元教信奉域外邪神,其行为诡谲难测,或许是想借此门接引邪神本体降临,又或者……是想释放门后某些对他们有利的东西。”
她顿了顿,看向陈林:“你似乎与这门……颇有渊源?”
陈林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道:“仙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柳仙子看了一眼手中的古剑:“噬元教活动日益猖獗,葬星谷母阵之事我已知晓。此地发生之事,以及古门异动,我需立刻回禀师门。你……”她目光扫过陈林苍白的脸色和凌乱的气息,“伤势不轻,此地亦不安全,可需与我同往昆仑墟暂避?”
陈林摇头:“多谢仙子好意。但我需安顿好父亲与云熙,黑山镇亦需善后。而且……”他眼中寒光一闪,“噬元教这笔账,还没算完!”
柳仙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劝:“既如此,多加小心。噬元教此番损失惨重,必不会善罢甘休。若有需要,可凭玉符寻我。”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清冷剑光,如同惊鸿般掠过祭坛,消失在矿洞深处。
陈林看着柳仙子消失的方向,沉默片刻。昆仑墟的援手固然重要,但他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他背起昏迷的父亲,对陆云熙道:“云熙,我们回家。”
……
回到地面,韩立三人已焦急等待多时。见陈林带着父亲和陆云熙安然归来,皆是松了口气,但看到陈林气息不稳、伤势加重的模样,又不禁担忧。
“陈先生,镇中居民大多只是生机被汲取,虚弱昏迷,暂无性命之忧,但需要时间调养。”韩立禀报道,“龙老已有回讯,派遣的人手已在路上,不日便将抵达,会负责此地善后与防卫。”
陈林点了点头:“有劳。”他将父亲安顿回房,由陆云熙照料,自己则寻了间静室,准备立刻疗伤。
然而,就在他盘膝坐下,运转《灵枢道》心法,引导真元流经肺腑经脉之时,异变突起!
一股极其隐晦、冰冷、带着强烈吞噬意味的异种能量,竟从他之前被那红衣祭司黑色漩涡反震的经脉深处悄然浮现,如同跗骨之蛆,开始疯狂吞噬他的真元与生机!
这能量属性诡异,与噬元教功法同源,却更加精纯歹毒,潜藏极深,直到他放松心神疗伤时,才猛然爆发!
“噗——!”
陈林猝不及防,猛地喷出一口乌黑的血液,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刚刚压制下去的伤势陡然加重,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衰落!
是那红衣祭司的暗手!他在最后碰撞的瞬间,竟将一缕本源噬元煞气,打入了陈林经脉深处!
“陈先生!”守在门外的韩立听到动静,惊呼冲入,见状脸色大变。
陈林盘坐在地,身体微微颤抖,额头青筋暴起,全力运转功法和神识,试图压制、驱除那缕如同毒蛇般的噬元煞气。但这煞气极为难缠,不仅吞噬力惊人,更在不断污染同化他的真元,甚至隐隐试图侵蚀他的识海!
照此下去,不需外人动手,他恐怕就会被这缕煞气从内部吞噬殆尽!
就在这危急关头,他识海中那缕幽深的寂灭道韵,似乎受到了同属“终结”范畴力量的挑衅,自行微微流转起来。
万物归墟,万法皆寂!
那原本猖獗的噬元煞气,在接触到寂灭道韵意韵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天敌,猛地一滞,吞噬速度明显减缓!
有效!
陈林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顾加重伤势的风险,强行引动那缕微弱的寂灭道韵,混合着灵枢真元,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精准地缠绕向那缕噬元煞气!
“嗤……”
仿佛冷水滴入热油,两股同样代表着“终结”的力量在他经脉内展开了凶险的拉锯与湮灭!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但他紧守心神,死死引导着寂灭道韵,一点点地磨灭、化去那缕歹毒的噬元煞气。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缕噬元煞气被寂灭道韵彻底化去时,陈林几乎虚脱,浑身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然而,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危机暂时解除,并且,在磨灭那缕噬元煞气的过程中,他对寂灭道韵的掌控,似乎……更加精细了一丝。
他缓缓闭上双眼,吞下数颗丹药,开始真正的疗伤。
这一次,必须尽快恢复。噬元教的威胁,已然迫在眉睫。而脑海中那篇《太虚化衍诀》残篇,或许能成为他破局的关键。
窗外,夜色深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这座刚刚经历劫难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