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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铁区七号物资兑换点,被拾荒者们戏称为“钢铁胃囊”。

它位于垃圾处理场边缘,一个由废弃的装甲运兵车外壳粗暴焊接而成的堡垒状建筑。

厚重的金属外墙上布满了刮痕、凹坑和干涸的深色污渍,几个狭小的窗口焊接着粗壮的铁栅栏,只留下递送物品的冰冷缝隙。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营养膏的甜腻、劣质酒液的酸臭、浓重的汗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渗入钢铁缝隙的血腥气。

长长的队伍在窗口前扭曲着,一张张麻木、疲惫、布满污垢的脸上,眼神浑浊而警惕,如同荒野中饥饿的鬣狗。

林烬裹紧那件浆洗得发硬、看不出原色的粗布外套,将半张脸深深藏在竖起的领子里,如同影子般融入队伍末端。

他手中紧攥着那个变得沉甸甸的鼠皮袋。

里面是他昨天在生死边缘搏杀后的“收获”:从毒蝎帮喽啰身上搜刮的几块纯度尚可的合金锭碎片,一小袋在垃圾场深处冒险挖出、勉强能用的电子元件,以及那颗最重要的战利品——一颗散发着微弱浑浊红光的凡骨二阶土属性晶核。

那颗晶核是他昨天回家的时候,顺手解决的一个凡骨二阶土属性变异老鼠。属性与赤锋不符合,因此准备先兑换成物资。

生存的本能驱使他来到这里。

他需要食物,需要能快速恢复精神力的东西,更需要稳定赤锋状态的能量补给。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腐水的味道,提醒着他现实的冰冷。

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压抑的咳嗽和低声的咒骂。

窗口后面,坐着一个穿着褪色、皱巴巴军绿色制服的男人,肩章上的标识早已磨损不清,只留下模糊的痕迹。

他脸颊深陷,眼袋浮肿下垂,眼神里是一种被漫长岁月和无尽琐事彻底磨平的麻木,深处却又藏着一丝对眼前这些“垃圾”的倨傲。

他是老陈,军方指派管理七号兑换点的基层人员,一个被遗忘在堡垒最底层的螺丝钉。

他代表着堡垒秩序在此地最后的、也是最微不足道的象征,掌握着分配那点可怜生存资源的权力。

每一次递出糊糊或营养膏的动作,都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懒散。

“合金碎片,劣等,3点功勋。” 老陈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眼皮都没抬一下,用一根磨得发亮的金属棒随意拨弄着林烬递进去的东西,如同在检查一堆垃圾。

“电子元件,回收价值低,2点功勋。”

“凡骨二阶晶核,土属性,纯度…啧,低劣,30点功勋。”

总计35点功勋。

报完价,老陈才懒懒地掀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林烬脸上扫了一下,似乎想从这个沉默得像块石头的拾荒者眼中捕捉到一丝欣喜或贪婪,但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沉寂的、深不见底的冷漠,如同锈铁区终年不散的阴霾。

“换什么?营养膏?糊糊?还是攒着等死?” 老陈习惯性地用略带讥讽的语气问。

35点功勋,在底层拾荒者眼里或许算笔“小财”,但在这里,也仅仅够换取七罐最基础的口粮营养膏,或者三十五块能噎死人的劣质糊糊块。

“五管营养膏,三块糊糊块。” 林烬的声音透过衣领传出,低沉、清晰,没有丝毫犹豫。

营养膏能快速补充能量,糊糊块虽然难以下咽如嚼蜡,但更顶饿,是储备必需品。

他需要精打细算地活下去。

老陈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稀疏的眉毛。

这小子,居然没像大多数饿疯了的拾荒者那样选择全部换糊糊?看来是饿得狠了想先“享受”一下?

他撇撇嘴,没再多问,从身后一个冰冷的金属柜里拿出五支用廉价塑料管密封的、散发着刺鼻人工合成甜味的灰褐色膏体,以及三块巴掌大小、硬邦邦、颜色混杂得像呕吐物的糊糊块,从窗口推了出来。

同时,他拿起一个带着小型屏幕、造型粗犷的黑色腕带式设备,在林烬手腕上一个同样粗陋、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环上“滴”了一声。

林烬手腕上的金属环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表面一道微弱的蓝光一闪即逝,随即恢复暗淡。

这是军方配发给所有登记在册堡垒居民的基础“身份环”。它没有储物空间,只有最基本的身份识别、记录微额功勋点和接收官方广播的功能。

林烬的功勋点余额瞬间从0变成7。

他默默地将那点微薄得可怜的食物塞进怀里破旧的内袋,隔着粗糙的布料,能感受到它们微小的体积和重量。这点东西带来的安全感,脆弱而短暂。

转身离开窗口时,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扫过兑换点角落里一块巨大的、布满灰尘和油污的金属公告板。

上面张贴着几张泛黄卷边的告示:

《炎黄堡垒联盟战时管理条例》冰冷的条文,约束着底层的一切。

《关于拾荒者区域行为规范的补充通告》充满了“禁止”和“违者严惩”。

公告板旁边,一个穿着相对整洁、袖口隐约露出一个造型更精致、带着微型屏幕的金属腕表的年轻人,正不耐烦地用指关节敲击着窗台,催促着前面动作迟缓的老拾荒者。

他的腕表屏幕闪烁着稳定的微光,似乎正在查看某种地图或任务信息。

林烬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探索者腕表!”那是军方的标志,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票!这个腕表是军方编外人员的身份象征,不仅需要证明御兽师身份,还需要150积分才能兑换。

他迅速移开目光,如同最普通、最卑微的拾荒者一样,深深地低下头,加快脚步,迅速离开了这片弥漫着绝望与一丝渺茫希望的“钢铁胃囊”。

炎黄堡垒联盟。

这个名称,如同沉重的枷锁,也如同最后的灯塔,笼罩在“红雾灾变”后的东方废土之上。这是幸存人类挣扎求生的庞大联合体,由十七座大小不一、如同钢铁巨兽般匍匐在大地上的堡垒组成。

它们如同散落在死亡画卷上的十七颗倔强星辰。

其中,最耀眼的“巨柱”有三座:

“炎黄之心”,联盟无可争议的首都,科技与权力的心脏,传说中深埋着灾变前的核心遗产;

“龙脊壁垒”,扼守在西北方向那条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凶兽走廊”咽喉,是永不陷落的军事重镇,城墙高耸入云,炮口森然;

“深蓝穹顶”,依托破碎的海岸线建立,掌握着神秘的海洋资源与独特的生物科技,是联盟面向未知深蓝的触角。

堡垒如同一个个孤岛,只有传送阵将其连接,普通人根本付不起传送的费用,只能一辈子呆在冰冷的囚笼里,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单调乏味的生活。

林烬所在的锈铁区,只是“炎黄七号”中最边缘的贫民区,甚至不算是钢铁壁垒的范围,只是壁垒上方的那层看不见的能量罩向外延伸出城墙的,被隔绝在钢铁城墙之外那部分区域。

像这样的区域还有很多,围绕在壁垒的四周,但是只要有一技之长就可以进城中,为生产做贡献。

而像他这种贫民只有觉醒了御兽天赋的才能进入城墙内,否则就永远处于危险中,是凶兽攻城最先被放弃的炮灰。

炎黄七号在这十七颗星辰中光芒黯淡,处于中下游位置,偏居联盟南部,资源匮乏,主要负责联盟的资源回收与基础制造。拥有庞大的垃圾处理系统和配套的基础制造业。是联盟重要的资源回收节点。

联盟的最高掌权者,被尊称为“首领”。

现任首领坐镇于云端之上的“炎黄之心”,其名讳和真容对林烬这样的底层民众而言,如同传说中云端的神只,遥不可及。

首领之下,支撑着整个联盟骨架的,是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十二将军”。他们是联盟真正的基石,是抵御外部黑暗的利剑,亦是维系内部脆弱的秤砣。

每一位将军都镇守着一方堡垒或至关重要的防线,麾下强者如云。

平日里,将军们如同定海神针,分散驻守,通过投影在炎黄之心确定决策。只有在足以倾覆整个联盟的滔天巨浪袭来时,才会齐聚“炎黄之心”,于最高圆桌之上,以铁与血定夺人类的命运。

堡垒内部或许充斥着倾轧、苟且与不公的泥潭,但在“延续人类文明火种”这唯一且不容置疑的终极目标面前,十二将军与首领的意志,如同钢铁浇铸,从未动摇。

将军之位,是力量与权势的巅峰象征。

它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也浸染着权力的血腥。

这个位置,绝大部分被盘根错节、底蕴深厚的御兽师家族所占据。

这些家族,在灾变前或许只是富商、学者或政客,但在秩序崩坏、力量为尊的灾变后,凭借着家族成员率先觉醒的强大御兽天赋、掌控的关键性生存资源以及冷酷高效的生存法则,迅速崛起为新的门阀巨擘。

周家,现任家主周正雄,位列十二将军之一,坐镇“龙脊壁垒”。

周家以驯养和培育强大的飞行系御兽而威名赫赫,掌控着联盟近三成的空中运输命脉和至关重要的高空侦查力量。家族势力范围内,数处蕴藏纯净风系能量的小型晶矿被其牢牢垄断。

石家,现任家主石勇将军,统领着“ 磐石要塞”。

石家精研土系、防御系御兽的培育之道,与军方的工程部队和城防体系深度绑定,宛如一体。联盟内多处高纯度金属矿脉和建筑材料的供应链,都攥在石家的掌心。

苏家,这是一个相对年轻的势力,并非传统将军世家。

但现任家主苏明玉,凭借契约的一只极其罕见、拥有强大辅助治疗能力的植物系御兽“千丝藤”,以及在数次大规模兽潮防御战中展现出的卓越指挥才能,硬生生从平民阶层杀出,跻身十二将之列。

他所在的家族负责联盟至关重要的医疗后勤保障和部分地下农业基地的运营。

苏明玉的崛起,本身就是一个传奇,也使得苏家以惊人的速度膨胀为新晋豪门。

权力如同旋涡,即使最初出身平民的将军,一旦登顶,其家族也会如同贪婪的海绵,迅速汲取联盟的资源养分,膨胀为新的庞然大物。

资源——能量晶核、珍稀进化材料、稳定的能量补给、蕴含力量的古代遗物——这些维系御兽力量和个人生存的基石,绝大部分都牢牢掌握在军方和这些盘根错节、枝叶繁茂的家族手中。

底层民众?他们连残羹冷炙都难以企及。

这残酷的现实,正是无数觉醒者明知堡垒之外是地狱,却依然前仆后继加入军方的根本原因。

堡垒之外,是望不到边际的死亡画卷:

广袤、荒凉、死寂,曾经的城市化为齑粉,大地被红雾残留的能量和凶兽的厮杀彻底改变地貌,充斥着难以预测的危险,被称为无人区。普通人只能在这种环境下存活五分钟,只有御兽师靠着体内的超凡力量可以探索这片未知的区域。

红雾扭曲的造物——凶兽,形态万千,嗜血狂暴,从弱小的凡骨阶鼠群到足以撼动城墙的领主级巨兽,无处不在。它们是生存最大的威胁,却也是资源最主要的来源。

灾变撕裂空间形成的小型秘境,如同镶嵌在废土上的“气泡”。内部环境迥异,可能蕴藏着丰沛的资源,如能量晶簇、稀有矿物、特殊植物;也可能栖息着更强大、更诡异的凶兽。它们是希望之地,亦是埋骨之所。

加入军方,成为探索者小队的一员,几乎是底层觉醒者唯一能合法、相对“安全”地获取资源、提升自己和契约兽实力的途径。

作为“福利”,军方会为每一位新加入的成员,哪怕只是最低级的编外人员,配发基础款的空间腕表。

这种腕表的核心是一种在秘境中相对容易获取的矿物——空间石。

虽然在外界黑市上,指甲盖大小的空间石都能卖出天价,但对掌控了联盟境内绝大部分已知秘境的军方而言,空间石的储量足以支撑这种大规模的“福利”发放。

林烬在兑换点看到的那个年轻人佩戴的,正是最低级的“探索者I型”空间腕表。它不仅仅是一个身份标识,更是一把钥匙。

但即使是这最低级的I型腕表,对挣扎在锈铁区泥沼中的林烬而言,也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它代表着初步被纳入堡垒的“秩序”体系,拥有了合法接取任务、积累功勋、兑换那些曾经遥不可及资源的正式资格。

这是脱离底层、走向更广阔世界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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