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只知道，跟着昊哥，心里踏实。
回到村里，已是深夜。
村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几声狗叫，显得格外寂静。
李大壮回了自己家，赵昊则径直走向自家那栋在夜色中依然醒目的二层小楼。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院门虚掩着，堂屋里透出温暖的灯光。
他推开院门，脚步很轻，但屋里的人还是立刻就有了动静。
门帘一挑，梁淑慧第一个走了出来，她身上披着一件外衣，显然是和衣而卧，根本没睡踏实。
“回来了？”她看见赵昊，那双总是带着忧虑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一丝安心，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关切。
“回来了，都解决了。”赵昊冲她笑了笑。
紧接着，叶芬妮也打着哈欠从东厢房走了出来，她头发有些乱，睡眼惺忪，嘴上却不饶人：“哟，我们的赵大总管总算是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带着人马，直接杀上门，把莽村给踏平了呢。”
话是这么说，可她那双不住往赵昊身上打量的眼睛，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怎么会，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赵昊说着，走进了堂屋。
屋里，田小娥也抱着已经睡熟的安安，局促地站着，她不敢抬头看赵昊，只是小声地问了一句：“没……没事吧？”
“没事，都好着呢。”赵昊看着这几个为他担惊受怕的女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把山上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只说是抓了几个小毛贼，让他们干了点活长长记性。
即便如此，也听得几个女人一阵后怕。
“这帮人真是坏到骨子里了！”叶芬妮气得直跺脚，“就该把他们腿打断，看他们还怎么使坏！”
“好了，人都回来了，就别说这些了。”梁淑慧给赵昊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他手里，“快喝点水暖暖身子，我去给你烧水，洗个澡解解乏。”
她看着赵昊略显疲惫的脸，眼神里满是心疼。
这个男人，在外面要应对各种风雨，撑起一片天，回到家里，她只想让他能安安稳稳地歇一歇。
赵昊接过水杯，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看着梁淑慧，点了点头：“好。”
就在梁淑慧转身要去厨房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回头对赵昊说：“对了，赵昊，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梁姨，有事你就说，跟我还客气什么。”
梁淑慧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了声音：“今天下午，我去地里摘菜，路过若冰家门口，听见磊磊在院子里哭，哭得可伤心了。”
“我进去看了看，才发现若冰好像病了，躺在床上，脸烧得通红，话都说不利索了。”
赵昊的眉头皱了起来：“病了？严重吗？去看医生了吗？”
“我劝她去卫生所看看，可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倔得很，死活不去。说是老毛病，睡一觉就好了。”
梁淑慧叹了口气，“我帮她做了点饭，喂孩子吃了，又给她熬了点姜汤。可我看她那样子，不像是小毛病。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不容易……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梁淑慧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坦然。
她心里确实把沈若冰当成可怜的姐妹，同为女人，她最能体会那种无助。
而且，她也隐约能感觉到，赵昊对沈若冰，似乎也有些不一样的心思。
叶芬妮在一旁听着，撇了撇嘴，没说话。
她虽然平时嘴巴毒，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沈若冰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有多苦。
“是得去看看。”赵昊放下水杯，站起身，“她那身子骨，本就亏得厉害，硬扛着怎么行。”
他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没有丝毫犹豫。
“我这就过去。梁姨，你帮我把药箱拿来。”
梁淑慧连忙应声，转身去屋里取那个赵昊的木制药箱。
“哎，你这刚回来，澡都没洗，饭也没吃……”叶芬妮忍不住念叨了一句，但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这种时候，谁也拦不住他。
赵昊拿上药箱，对屋里几人说道：“你们先睡吧，不用等我。”
说完，他便推门而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里。
莽村的夜晚，静得可怕。
赵昊走在村中的土路上，四周是村民们早已熄灯的屋子，只有远处山梁上均村工地的灯火，像几颗遥远的星。
沈若冰的家在村子的最东头，一处破旧的土坯院子，院墙都塌了半边，只是用几根木头和荆棘条勉强挡着。
赵昊走到门口，院门紧闭。他没有直接敲门，而是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院子里一片死寂，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他心里一沉，这才抬起手，在破旧的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
“叩，叩，叩。”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过了许久，屋里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是一个女人带着惊惧和沙哑的微弱声音：“谁？”
“是我，赵昊。”
他话音刚落，屋里的声音瞬间就没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门栓被吃力拉开的“吱呀”声。
门开了一道缝，沈若冰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从门后露了出来。
她头发散乱，嘴唇干裂，一双往日里清冷如水的眸子，此刻却因为发烧而蒙上了一层水汽，显得格外脆弱。
当她看清门外站着的确实是赵昊时，那紧绷的身体，才像是瞬间松懈了下来。
惊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羞赧，脸颊上飞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昊哥，你……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又轻又哑，像一片羽毛，在夜风中飘摇。
“梁姨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赵昊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沉稳，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看着沈若冰摇摇欲坠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不进去说？站在门口喝风吗？”
沈若冰这才如梦初醒，窘迫地侧过身，把门完全打开，低着头，小声说：“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