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这些黑疙瘩,将信将疑。
这时代虽有火药,但多用于烟火、爆竹,用于战阵的“震天雷”等火器还不成熟,且是军中机密,寻常人哪曾见过?
但此刻情势危急,也顾不得许多了。
山下,喊杀声越来越近!透过林木缝隙,已可见影影绰绰的官兵身影,刀枪映日,甲胄鲜明。为首一人,正是济州府三都缉捕使臣何涛!而他身旁,那个点头哈腰的,不是韩伯龙又是谁?!
刘唐看到韩伯龙,气得浑身发抖,又悔又恨!他“噗通”一声跪在晁盖面前,嘶声道:“哥哥!是俺刘唐的错!俺没杀韩伯龙,放他走了!哥哥,你杀了俺罢!”
晁盖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看着跪地请罪的刘唐,又看看山下越来越近的官军,知道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他一把拉起刘唐,沉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突围要紧!”
吴用也急道:“刘唐兄弟,快起来!准备厮杀!”
公孙胜已将“掌心雷”分给晁盖、刘唐、吴用及几个胆大的庄客、囚徒,简单说明了用法:“点燃药捻,立刻掷出,切勿迟疑!”
此时,官军已冲至半山腰!何涛在韩伯龙指引下,准确地找到了晁盖等人的藏身之处。他挥刀厉喝:“晁盖贼子!还不束手就擒!今日叫你插翅难飞!”
“放箭!”何涛一声令下。
“嗖嗖嗖——”数十支箭矢破空而来,钉在树木、窝棚上,咄咄有声。
“冲下去!”晁盖知道不能再等,怒吼一声,当先冲了出去!刘唐、吴用紧随其后,王彪、赵四等十几名囚徒也嚎叫着跟上。
几名庄客抬着武松,公孙胜留在后面守卫,
双方在山腰一片相对开阔的斜坡遭遇!
济州厢军约三百人,皆是披坚持锐的正规军,结阵而前,长枪如林,刀盾在前。晁盖这边不过二十余人,虽有血勇,但装备简陋,甫一接触,便陷入苦战。
“杀!”晁盖如同疯虎,朴刀挥舞,刀光过处,血雨纷飞!他一连劈翻三名厢军士卒,勇不可当!
刘唐为了赎罪,将满腔悔恨化为杀戮,腰刀左劈右砍,状若疯魔,瞬间也砍倒两人。
但官军人多,训练有素,很快便从两侧包抄,要将他们围住。
“用掌心雷!”
吴用大喝一声,率先点燃手中掌心雷的药捻,奋力向官军最密集处掷去!
那黑疙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官兵阵中。
“轰——!!!”
一声巨响,宛如平地惊雷!火光迸现,黑烟滚滚!爆炸中心,三四名厢军惨叫着倒地,身上嵌满铁砂,血肉模糊!周围的官兵也被气浪掀翻,阵型大乱!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杀伤,让所有官军都懵了!他们何曾见过这等武器?还以为是雷公降世,天罚降临!
“妖法!妖法!”有士卒惊恐大叫。
“是掌心雷!快扔!”
晁盖见状大喜,也点燃手中“掌心雷”,奋力掷出!
刘唐、王彪等人也纷纷效仿。
“轰轰轰——!!!”
接连数声爆炸在官军阵中响起!火光冲天,铁砂横飞,惨叫连连!厢军虽然精锐,但面对这未知的恐怖武器,士气瞬间崩溃!前排的拼命向后挤,后排的不知前面发生何事,阵型大乱!
“就是现在!冲出去!”晁盖看准时机,朴刀一指官军阵型的缺口,当先杀去!
刘唐紧随其后,手中朴刀挥舞,厉声喝道:“挡我者死!”
二十余人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入混乱的官军阵中!趁乱,竟真的杀开了一条血路!
“不许退!给我顶住!放箭!放箭!”
何涛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大吼。他没想到晁盖等人还有这等手段,但他心性坚韧,虽惊不乱,立刻指挥弓箭手放箭,又督促溃散的士卒重新集结。
厢军在何涛的严令下,渐渐稳住阵脚。弓箭手一轮齐射,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囚徒中箭倒地。
晁盖肩头也中了一箭,但他浑若不觉,一把折断箭杆,继续冲杀。
众人冲下山坡,向密林深处逃去。何涛岂肯放过?立刻重整队伍,紧追不舍!
“追!他们已是强弩之末!一个也不能放跑!”
何涛双眼血红,亲自带队追击。
晁盖等人狂奔数里,身后追兵咬得极紧。公孙胜的“掌心雷”已经用尽,众人身上也多带伤,体力消耗巨大。
刘唐殿后,接连砍翻两名追得最近的厢军,自己背上也被划了一刀,鲜血浸透衣衫。他回头一看,只见官军如潮水般涌来。
“天王!你们快走!俺来断后!”
刘唐吼道,转身面向追兵,横刀而立。
“刘唐兄弟!”
晁盖回头,见刘唐浑身浴血,独自挡在追兵之前,心中大恸。
“快走啊!”刘唐头也不回,怒吼道。
晁盖一咬牙,知道此刻不是犹豫之时,只能带着吴用、公孙胜(背着武松)及剩余的七八人,继续向前逃去。
刘唐独自面对数十名追兵,面无惧色。他挥刀连斩,又杀两人,但很快便被团团围住。刀枪并举,刘唐身上又添数道伤口,他一个踉跄,单膝跪地,以刀撑地,大口喘息。
何涛策马而来,看着已是强弩之末的刘唐,冷笑道:“赤发鬼刘唐?还不束手就擒!”
几名厢军持枪逼上。
刘唐看着明晃晃的枪尖,心中苦笑:“终究还是死在这里……”
他闭上双眼,准备引颈就戮。
就在此时——
“贼子敢尔!”
一声霹雳般的怒吼自侧方林中炸响!紧接着,马蹄声如雷,一彪人马从林中杀出!
为首一将,身高八尺五六,面皮上老大一块青记,腮边微露些赤须,头戴一顶范阳毡笠,身穿一领白缎子征袍,系一条纵线绦,下面青白间道行缠,抓着裤子口,獐皮袜,带毛牛膀靴,跨口腰刀,提一条浑铁点钢枪,坐骑一匹火炭也似的高头大马,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这将领身后,跟着约五十骑,皆是一身黑衣,头戴狰狞鬼怪面具,手持长枪马刀,沉默如铁,行动间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彪人马如同旋风般撞入猝不及防的厢军阵中!
那青面将领手中钢枪如蛟龙出海,一枪便将一名厢军都头挑于马下!枪势不停,横扫竖劈,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竟无一合之敌!
他身后那些戴面具的骑士,也个个骁勇,刀枪并举,砍瓜切菜般将厢军杀得七零八落!
这支人马来得太快,太猛!厢军正全力围杀刘唐,哪料到侧翼会突然杀出这样一支精锐骑兵?顿时阵脚大乱!
何涛大惊失色,急令:“结阵!结阵!”
但哪里还来得及?那青面将领已策马直冲他而来!人借马势,枪如闪电,直取何涛面门!
何涛慌忙举刀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何涛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虎口迸裂,手中刀险些脱手!他胯下战马也嘶鸣一声,连退数步!
那青面将领也不追击,勒马横枪,扫视混乱的厢军:“济州厢军听着!某家青面兽杨志!尔等速退,可保性命!若再纠缠,休怪某家枪下无情!”
“杨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