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投店歇息,朱安特意要了酒菜,与杨林对饮。酒过三巡,朱安正色道:
“杨林兄弟,我看你是个有本事的,长期行走江湖,虽逍遥自在,终非了局。如今奸臣当道,天下不平之事甚多。
朱某不才,在郓城略有根基,亦有志结交天下豪杰,做些事业。兄弟若不嫌弃,可愿随我同回山东?必不负你一身本事。”
杨林放下酒杯,沉思片刻。他今日亲眼见朱安神箭无双,义气深重,更兼卞祥如此猛将都甘心追随,知朱安绝非池中之物。
自己多年漂泊,也确实渴望个依托。当下立即起身,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杨林飘零半生,只恨未遇明主!朱都头义薄云天,武艺高强,更兼慧眼识人!若蒙不弃,杨林愿追随都头左右,效犬马之劳!”
朱安大喜,连忙扶起:“得杨林兄弟相助,如虎添翼也!”
卞祥也拍手笑道:“好好好!又多了一个兄弟!日后吃酒也更热闹!”
自此,“锦豹子”杨林便追随了朱安。此人果然机敏能干,一路之上安排行程、打尖宿店、打探消息、应付盘查,无不处理得妥妥帖帖,让朱安省心不少。
朱安暗赞不已,心知今日救下杨林,确是得了一大臂助。
三人一路无事,数日之后,已离了河东地界,望河北而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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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朱安三人离了河东,一路东行,渐入河北地界。时值隆冬,天寒地冻,朔风凛冽,沿途但见白雪皑皑,荒村寥落,道上行人稀少。三人连日赶路,风餐露宿,口中早已淡出鸟来。
卞祥忍不住嚷道:“哥哥,这般天气,若能寻个热酒铺子,切三五斤熟牛肉,烫一壶好酒,岂不快活!”
朱安笑道:“兄弟莫急,前方便是大名府。都说河北繁华,首推大名。届时寻那最豪奢的酒楼,教你吃个痛快。”
杨林在旁接话道:“哥哥说的是。这大名府乃河北第一重镇,城内确有几家极有名的酒楼。最负盛名的当数‘翠云楼’,三层阁楼,酒菜精致,更是达官贵人常往之所。”
卞祥听得两眼放光,连连催马。
行至大名府城外,却见一番凄惨景象:积雪未融的官道旁,时有冻毙的乞丐倒卧,几个差役懒散地抬着尸首扔上板车,显是要运往乱葬岗处置。
一名老吏叹道:“今冬酷寒,这般冻死的,每日不下十数人……”
朱安三人见状,俱都默然。卞祥咬牙骂道:“直娘贼!这官府只顾催粮征税,却不管百姓死活!”
正说间,忽见前方一座气派府邸前围了些人。朱安抬眼望去,只见门匾上写着“卢府”两个鎏金大字,心知这便是河北首富“玉麒麟”卢俊义的宅邸。
此时府门大开,数名家仆簇拥着一对男女正欲登车。那男子身长九尺,目炯双瞳,眉分八字,威风凛凛,正是卢俊义。身旁女子身着貂裘,容貌美艳,却是卢俊义之妻贾氏。
忽见路旁踉跄冲出一个书生,衣衫褴褛,形销骨立,扑倒在卢俊义车前,气若游丝:“求、求贵人赏口饭吃……”
卢俊义眉头一皱,面露嫌恶之色:“哪里来的穷酸,污我门庭!来人,拖开!”
贾氏却轻呼一声,细看那书生,虽满面尘灰,却掩不住清秀五官,尤其一双眉眼,竟有几分俊俏。
她心生怜悯,轻拉卢俊义衣袖道:“官人,这天寒地冻的,看他也是个读书人,怪可怜的。不如赏他碗热粥,救他一命罢。”
卢俊义素来宠爱妻子,见贾氏开口,便挥挥手:“既如此,带他去侧院喝碗粥,莫要碍眼。”说罢自顾登车。
贾氏又多看那书生一眼,这才随夫君上车。
远处杨林低声道:“这卢员外富甲河北,却不想如此吝啬。若非夫人心善,这书生怕是难逃一死。”
朱安却心中一动,想起原着中那段公案:卢俊义管家李固,便是因冻倒门前被救,后竟与贾氏私通,陷害卢俊义。看这书生经历,与那李固颇有几分相似。
卞祥啐道:“管他作甚!俺肚里酒虫都要饿死了,哥哥快带俺吃酒去!”
朱安收回目光,笑道:“好,今日便去翠云楼,让你这馋鬼解解馋!”
三人入得城来,但见市井繁华,人烟稠密,虽是天寒地冻,街上依旧车马往来。
寻至翠云楼前,果然气派非凡:三层建筑,朱漆雕栏,门前挂着大红灯笼,阵阵酒肉香气扑面而来。
卞祥大喜,当先闯了进去,嚷道:“掌柜的,好酒好肉只管上来!”
小二见三人虽风尘仆仆,但气度不凡,忙引至临窗雅座。朱安点了一坛河北名酒“金波酒”,又要了蒸羊、烧鹅、酱牛肉等七八样荤菜,并几样时鲜菜蔬。
酒菜上桌,卞祥迫不及待撕下一只鹅腿,大嚼起来,连呼痛快。杨林斟酒布菜,甚是周到。
朱安三人正吃得酣畅,忽听得邻座有人高谈阔论。
转头望去,只见临窗雅座上对坐着两人: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文士,青衣方巾,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有神;另一个却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生得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虽是书生打扮,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英气。
那文士正执盏叹道:“……蔡京那‘丰亨豫大’之说,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江南花石纲之役,劳民伤财,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
那太湖石从江南水运至东京,一路征用民夫数千,沿途州县皆要供给粮草,苦的还是百姓。”
俊俏少年接话道:“先生说的是。小弟前日从江南回来,亲眼见得运送花石纲的船只阻塞运河,漕运为之断绝。沿途民夫饥寒交迫,死者甚众,地方官却还要强征壮丁补充……”
文士冷笑道:“何止江南!便是这河北大名府,号称繁华之地,昨日我入城时,见城外冻毙者横尸路旁。蔡京却还在奏章里写什么‘民物繁庶,太平盛世’,当真可笑!”
朱安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不禁侧耳细听。
那文士越说越激愤:“那花石纲运到东京,不过是为了建什么艮岳寿山!皇上一句‘山水宜人’,下面便是千万百姓家破人亡。我听说为运一块太湖石,曾拆毁三座城门,死伤民夫百余……”
俊俏少年压低声音道:“先生轻声。这话若被有心人听去,只怕要惹祸上身。”说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朱安这一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