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破天的拳头到了。
朴实无华的一拳，拳头表面泛起金属光泽，仿佛那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千锤百炼的神铁。
拳风未至，沉重的压力已经让黎朔脚下玉石地面咔咔作响。
不能硬接！
黎朔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身形急退。
然而轩辕破天看似笨重的身形却异常灵活，拳势如影随形，无论黎朔如何闪躲，那金属拳头始终锁定他的面门。
“躲什么躲！”轩辕破天不满地嘟囔，“炼体修士讲究的就是硬碰硬！”
话音落下，拳速骤然加快三分。
躲不开了！
黎朔一咬牙，右拳紧握，全身的力量汇聚于一点，同样一拳轰出。
两拳相撞。
“铛——！！！”
明明是血肉碰撞，却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巨响。
黎朔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从拳头传来，整条右臂的骨骼都在呻吟。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滑退，双脚在玉石地面上犁出两道三丈长的深沟。
而轩辕破天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收回拳头，看了看拳面——那里连个红印都没有。
“力道还行。”轩辕破天评价道，“再来！”
他再次踏步上前，这一次双拳齐出。
左拳泛起土黄色光芒，厚重如山岳；右拳泛起金属光泽，锐利如神兵。
双拳一出，整个时序宫内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黎朔瞳孔骤缩。
他能感觉到，轩辕破天这一击蕴含了两种法则之力，土之法则禁锢空间，金之法则破灭一切。
若是硬接，不死也残！
“退出去打！”姜曜的声音响起，同时袖袍一挥。
殿内空间扭曲，黎朔和轩辕破天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出现在时序宫外的广场上。
广场方圆千丈，地面铺着坚硬的玄罡石，四周有阵法光幕升起——显然是专门用来切磋的场地。
“这里宽敞，你们放手施为。”姜曜和轩辕破军的身影出现在广场边缘的观战台上。
轩辕破天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声响：“老姜总算做了件人事！小子，现在没人打扰了，咱们好好玩玩！”
话音未落，他右脚猛地跺地。
“轰！”
整个广场地面剧烈震颤，玄罡石地面如波浪般翻涌。
黎朔只觉脚下传来恐怖的吸力，仿佛整个大地都在拖拽他，要将他拖入地底。
“土之法则·大地束缚！”轩辕破天咧嘴一笑，身形却如炮弹般射出。
在被大地束缚的情况下，黎朔根本来不及闪躲。
他只能双臂交叉，努力防守。
“铛铛铛铛铛——！！！”
轩辕破天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重若山岳，锐如神兵。
黎朔的双臂在密集轰击下迅速麻木，皮肤表面的金色光膜开始出现裂痕。
更可怕的是，轩辕破天的拳劲中蕴含着金之法则的穿透力。
即便被削弱，仍有部分力量透过皮肤，直击骨骼内脏。
黎朔找准时机，借机后退，二人再次拉开架势。
轩辕破天双手在胸前结印，土黄色的光芒从地面升起，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座山岳虚影；金属性灵力在空中汇聚，化作一柄百丈巨剑。
“法则融合·山岳剑！”
山岳与巨剑融合，化作一柄剑身如山、剑锋如芒的恐怖兵器。
轩辕破天双手虚握，朝着黎朔一剑斩下！
这一剑，封锁了黎朔所有闪避空间。
这一剑，蕴含了斩断一切的锐利和镇压万物的厚重。
这一剑，是轮回境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
黎朔脑海中闪过凌夜传授的这门绝学。
凌夜说过，这门指法的精髓在于借天地之势，囚天地之敌。
但黎朔修炼许久，始终无法入门——不是力量不够，而是缺少某种感悟。
现在，生死关头，轩辕破天那如山如岳、如剑如锋的一剑，让黎朔忽然明白了。
山岳再重，重不过天地。
剑锋再利，利不过时空。
所谓囚天，囚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那颗畏惧的心！
黎朔闭上了眼睛。
体内穴窍疯狂震动，周身气血奔涌如江河。
他抬起右手，食指伸出，朝着斩下的山岳剑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光华璀璨的异象。
但就在他点出的那一刹那，整个广场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观战台上，姜曜瞳孔中的沙漏骤然停止流动，他猛地站起：“这是...触及了时间法则？！”
不，不是时间法则。
是更古老、更原始的东西。
黎朔的食指指尖，一点金光亮起。
那金光起初只有针尖大小，但眨眼间就膨胀到百丈、千丈！
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涌来，不是被吸纳，而是被征召。
风停了，云滞了，连光线都朝着那一点金光弯曲。
整个中天皇城，所有修士都心有所感，惊恐地望向皇宫方向。
轩辕破天斩下的山岳剑，在距离黎朔头顶三丈处，停住了。
巨剑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在了空中。
“大荒囚天指...”
黎朔睁开眼，眼中一片金芒。他轻声念出招式的名字：
“半指憾天地。”
话音落下，他点出的那一指，终于完全成型。
那是一根百余丈长的金色巨指。
指节分明，指纹清晰，仿佛真是某位远古巨神的手指从天外探来。
巨指上缠绕着古朴的纹路，那是天地法则的具象化。
巨指缓缓落下。
很慢，慢到每个人都能看清它下落的轨迹。
但轩辕破天发现自己动不了，他直接被震慑了。
在那根巨指面前，他引以为傲的金土双法则，他轮回境巅峰的修为，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笑。
“来得好！”轩辕破天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意，他不退反进，山岳剑调转方向，朝着落下的巨指全力刺出！
“给我破——！！！”
金土双法则催动到极致，山岳剑的威力再增三分。
这一剑，足以斩断山河，撕裂苍穹。
然后，与金色巨指碰撞。
“嗡——”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只有一声低沉到让人心悸的嗡鸣。
山岳剑在触碰到巨指的瞬间，开始寸寸崩解。
土黄色的山岳虚影溃散，金属巨剑断裂，轩辕破天融合的两种法则之力，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
巨指继续落下。
轩辕破天狂吼着，双拳齐出，金土法则在拳面凝聚成实质的光甲。
他迎着巨指，一拳、两拳、三拳...
每一拳都足以轰杀轮回境初期修士。
但落在巨指上，却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
终于，巨指按在了轩辕破天身上。
“轰隆——！！！”
这一次，巨响传遍了整个皇城。
玄罡石铺就的广场地面，以轩辕破天为中心，向下塌陷出一个直径五十丈、深达十丈的巨坑。
坑底，轩辕破天呈大字型躺着，浑身衣衫尽碎，露出精壮的身躯。
而他的身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淡金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涌出，那是轮回境巅峰修士的本源精血。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观战台上，轩辕破军已经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姜曜瞳孔中的沙漏恢复了流动，但流速比平时快了十倍，显示着他内心的剧烈波动。
广场边缘，维持阵法的禁卫们呆若木鸡。
坑底，轩辕破天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然后咧嘴笑了——虽然这个动作让他又吐出一口血。
“嘿...嘿嘿...”他笑着，声音嘶哑，“这一指...够劲...”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黎朔站在原地，保持着出指的姿势。
他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那是力量耗尽的征兆。
施展大荒囚天指的消耗，远超他的想象。
不只是灵力消耗，更是对心神的透支。那一指看似简单，实则抽空了他全部的精气神。
“扑通。”
黎朔双腿一软，单膝跪地。
他艰难地抬头，看向观战台。
姜曜和轩辕破军已经来到他身边。
轩辕破军检查了轩辕破天的伤势后，松了口气：“都是皮肉伤，本源未损，昏迷是因为力竭和心神冲击。”
他看向黎朔，眼神复杂：“这一指...叫什么名字？”
“大荒囚天指。”黎朔虚弱地回答。
“大荒囚天指...”姜曜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深思，“好霸道的名字，好霸道的指法。这一指已经触及了法则本源，虽然不是完整的法则之力，但层次极高。”
他看向黎朔：“你师父教的？”
黎朔点头。
姜曜沉默片刻，挥手道：“来人，送黎公子回时雨阁休息，用最好的丹药。破天抬到太医署，让太医正亲自诊治。”
宦官们连忙上前。
黎朔被搀扶着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坑底的轩辕破天。
那个疯子即使昏迷，嘴角也带着笑。
真是个战斗狂。
回到时雨阁，黎朔服下丹药，盘膝调息。
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后怕——若是刚才那一指没能击败轩辕破天，现在躺在坑底的就是他了。
“师父，这一指...”他在心中问道。
“很震撼，对吧？”凌夜的声音带着感慨，“这才是半指，等到五指齐出，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武祖林动！”
“我差点被抽干。”
“正常。”凌夜道，“大荒囚天指本质上是借用天地之力，你现在的修为只能借用一丝皮毛。等哪天你能完全施展五指镇乾坤，那才是真正的囚天镇地。”
黎朔苦笑。一丝皮毛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完全施展？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不过...
他感受着体内残存的那一丝指法意境，那种俯瞰天地、囚禁万物的霸道。
虽然只是一丝，却让他的心境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窗外，月光如水。
皇宫深处，太医署内，轩辕破天猛地睁开眼睛。
“醒了？”轩辕破军坐在床边。
“哥...”轩辕破天挣扎着坐起，浑身的伤口让他龇牙咧嘴，但眼中却满是兴奋，“你看到了吗？那一指！那一指！”
“看到了。”轩辕破军按着他躺下，“你好好养伤。”
“养什么伤！”轩辕破天又坐起来，“我要去找那小子！我要学那一指！不，我要创出能破那一指的招式！”
轩辕破军看着弟弟眼中的光芒，忽然笑了。
这么多年了，轩辕破天终于遇到了能让他认真的对手。
或许，这对破天来说，是件好事。
时序宫中，姜曜站在那幅时间之外，皆是异数的画前，久久不语。
许久，他轻声道：
“黎朔...你究竟，是何方异数？”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画上，画中人的背影似乎模糊了一瞬。
仿佛在回应他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