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玉米糊糊还冒着热气,李桂芬正收拾着碗筷,院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凌飒放下手里的针线——那是她给房车窗帘绣的简易花纹,既能遮光又不惹眼,抬眼对张建军道:“去看看,按咱们说好的暗号问。”
张建军应声起身,走到院门口没立刻开门,隔着木门压低声音问:“夜里风大,是来借柴火的?”
门外传来陈老熟悉的咳嗽声:“柴火不借,带了张能识路的纸。”
暗号对上,张建军才拉开门闩。陈老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手里揣着个油纸包,脚步轻快地走进来,还不忘回头望了望巷口的动静。“外头没人跟着,”他压低声音说,径直走到堂屋桌边,把油纸包放在桌上打开,“你要的东西,我找老战友翻腾了好几天才找着。”
油纸包里是一张泛黄的旧地图,边缘有些磨损,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和红色标记,标题是《华北地区交通示意图》,落款日期是1965年。凌飒眼睛一亮,连忙凑过去细看——地图上不仅标注了县城、乡镇的位置,还有几条用虚线标注的小路,甚至连沿途的渡口、供销社都有简单标记。
“这地图太有用了!”张老实也凑过来,手指在地图上摸索着,“咱们红旗大队在这儿,县城离得不远,往南走就是邻省地界……”
凌飒没说话,指尖顺着地图上的路线缓缓滑动,特工的职业本能让她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陈叔,这几条虚线是什么路?看着不像官道。”
陈老坐在炕沿上,喝了口李桂芬递来的热水:“这是以前的老驿道,后来修了公路就没人走了,但能通马车,还绕开了不少检查站。”他指着地图上一个红色的小圆圈,“这儿是清水镇,离咱们这儿八十里地,是邻省的边界镇,黑市比咱们县城还热闹,你要做买卖,那儿是个好地方。”
凌飒点点头,指尖停在清水镇南边的一处标记上:“这儿标着‘李家坳’,是什么地方?”
“那是个小山村,”陈老回忆道,“以前我去那边考察过,山多林密,村里人种点薄田,日子过得苦。不过那儿有个好处,村口有个老木匠,手里有不少好木料,还会修马车,你要是房车路上出了问题,或许能找他帮忙。”
凌飒把地图对折起来,又用油纸小心包好,放进随身的布包里——这布包是她特意做的,内侧缝了个暗袋,地图放在里面既安全又隐蔽。“陈叔,太谢谢您了,”她真诚地说,“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以后您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咱们都是自己人,说这些就见外了。”陈老摆了摆手,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不过我得提醒你,这一路上不太平。清水镇那边有个叫‘疤脸’的,是当地的地痞,垄断了黑市交易,对外地来的商贩很不友好;还有李家坳南边的黑风口,山路崎岖,听说有劫匪出没,专门抢过往的行商。”
凌飒眼神一凛,这些风险她早有预料,但陈老提供的具体信息让她心里更有底了。“我知道了,”她沉声说,“多谢陈叔提醒,我们会多加小心。”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陈老问。
“后天一早,”凌飒说,“趁天不亮动身,路上能少些麻烦。我们对外说去探望远房亲戚,走得越低调越好。”
陈老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凌飒:“这里面是二十块钱和几张工业券,你们路上用得上。还有,我老战友在清水镇供销社工作,你到了那儿报我的名字,他能给你们提供些方便。”
凌飒没有推辞,接过布包放进暗袋里:“陈叔,您已经帮了我们太多了,这些钱……”
“拿着!”陈老打断她,“路上吃喝、修房车都需要钱,你们挣钱不容易,我这也是尽一份力。”他站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免得被人看见起疑心。”
凌飒送陈老到院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夜色里,才轻轻关上院门。回到堂屋,张建军忍不住问:“娘,咱们真要走黑风口那条路吗?听着就吓人。”
“走,”凌飒语气坚定,“官道上检查站多,咱们房车伪装得再好,也怕被人盘查,老驿道虽然偏,但安全系数更高。至于劫匪……”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在部队学的格斗术,可不是白练的。”
张老实有些担心:“要不咱们多带几个人?或者等春耕结束再走?”
“不行,”凌飒摇头,“春耕一忙,队里就不让随便请假了,而且拖得越久,夜长梦多。”她走到桌边,拿起一根木炭,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路线图,“咱们的路线是:红旗大队→县城→清水镇→李家坳→邻省平阳市。这段路大概两百多里地,房车走得慢,估计要走五天。”
她指着路线图解释:“第一天从大队出发,到县城郊外歇脚,避开县城的人;第二天走老驿道到清水镇,在那儿补给物资,顺便探探黑市行情;第三天穿过黑风口到李家坳,修整一天;第四天从李家坳出发,直奔平阳市,那儿是邻省的重镇,商机更多。”
李桂芬看着地上的路线图,小声说:“娘,咱们要不要带点武器防身?比如砍刀、铁棍?”
“带两根铁棍就行,”凌飒说,“藏在房车底部的暗格里,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咱们是去做买卖,不是去打架,能忍则忍,但也不能让人欺负到头上。”
张建军握紧拳头:“娘,您放心,我跟着您,一定保护好您和桂芬,还有爹。”
凌飒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很是欣慰。这几个月来,张建军变化很大,从一开始的唯唯诺诺,到现在的有担当、敢做事,已经成了她可靠的帮手。“好,”她点点头,“咱们一家人同心协力,一定能顺顺利利走完这段路。”
当晚,凌飒把地图拿出来,和张建军、李桂芬一起反复研究,把沿途的关键地点、岔路口都记在心里,甚至连哪里有水源、哪里能歇脚都一一确认。张老实则在一旁收拾行李,把粮食、药品、工具分门别类地放进布包里,准备明天一早装进房车。
夜深了,家人都睡下了,凌飒却悄悄起身,来到后院的房车旁。月光下,土黄色的房车静静停在那里,像一头蛰伏的野兽。她拉开房车的门,走了进去,打开空间里兑换的小型手电筒,仔细检查着车内的物资:粮食够吃一年,药品分门别类地放在储物格里,工具整齐地挂在墙上,太阳能电池板也已经安装到位,能正常供电。
她坐在折叠床上,从暗袋里拿出那张旧地图,借着微弱的光线再次细看。忽然,她发现地图上清水镇的位置,有一个极其细微的红色标记,像是用针扎出来的小孔,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个标记不在任何道路或村镇上,孤零零地印在一片空白区域。
凌飒皱起眉头,指尖轻轻抚摸着那个小孔。陈老说这张地图是他老战友给的,应该不会有问题,但这个奇怪的标记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是地图印刷时的失误?还是有人特意做的标记?如果是后者,这个标记代表什么?
她把地图凑近眼前,借着光线仔细观察,发现小孔周围有淡淡的墨迹,像是后来加上去的。凌飒的心沉了一下——这张地图被动过手脚?
她立刻收起地图,放回暗袋里,眼神变得警惕起来。如果有人在地图上做了标记,会不会是冲着她来的?是知青周明的余党?还是大队里那些嫉妒她的人?或者是……她不敢再往下想,特工的直觉告诉她,这次出行,恐怕不会像她想象的那么顺利。
凌飒走出房车,轻轻关上房门,抬头望向夜空。月色皎洁,星光点点,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安——不管前方有什么危险,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家人,为了心中的梦想,她不能退缩。
回到堂屋,她看到张建军和李桂芬已经睡着了,张老实还在灯下缝补着行李袋。“早点睡吧,爹,”凌飒轻声说,“明天还要早起收拾东西。”
张老实点点头,放下针线:“你也早点睡,路上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
凌飒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那个奇怪的红色标记,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无法平静。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想地图上的路线和标记,试图找出其中的规律。
忽然,她猛地睁开眼睛——那个红色标记的位置,似乎就在黑风口附近。
难道黑风口不仅有劫匪,还有其他危险?
凌飒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坚定。不管前方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她,她都有信心化解。她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藏在枕头底下——这是她兑换的防身武器,锋利无比,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夜色渐深,红旗大队沉浸在寂静中,只有凌飒房间里的灯光还亮着。她知道,再过两天,她就要带着家人,驾驶着房车踏上未知的旅程。这段旅程充满了机遇,也暗藏着危险,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是她不知道,那个地图上的红色标记,背后隐藏着一个远比劫匪更可怕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将把她和家人卷入一场意想不到的危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