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粗布，沉沉压在红旗生产大队的屋顶上。后院的隐蔽工棚里，煤油灯的光晕被厚木板挡得只剩一丝微弱的晃动，凌飒正蹲在房车框架旁，手里捏着一把刚打磨好的铁皮剪，眉头拧成了疙瘩。
“哐当——”
张建军手里的铁锤没控制好力道，砸在铁皮上发出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凌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抬手按灭了煤油灯，工棚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娘！对不住对不住！”张建军的声音带着慌乱，“我没拿捏好劲儿。”
“嘘——”凌飒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特工特有的警觉，“别出声，听听外面的动静。”
三人屏住呼吸，能清晰听到风吹过院墙外白杨树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确认没有惊动邻居和巡逻队，凌飒才重新点亮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她的眼神沉得像水。
“这样不行。”凌飒放下铁皮剪，指了指房车的外壳，“咱们现在要给铁皮塑形，敲打声难免大，夜里虽静，可这声音传得远，万一被哪个警醒的听见，又是麻烦。”
李桂芬也皱起眉，手里还攥着刚缝好的帆布坐垫：“娘，那咋办？总不能半夜三更的也不敢干活吧？这房车要赶在秋收结束前完工，时间本来就紧。”
凌飒没说话，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自从上次夜间施工被巡逻队撞见，她就知道夜里干活也不是绝对安全。大队里最近因为会计被撤职的事，人心浮动，不少人盯着她家的动静，尤其是大儿媳和那些嫉妒她的知青，巴不得抓住点把柄好告一状。
之前兑换的木工工具和焊机都是基础款，焊机工作时的电流声不大，但敲打铁皮、安装部件的声音却很难遮掩。要是能解决噪音问题，白日里趁着队里上工、大家都不在家的时候动工，效率能提一倍还多。
“系统。”凌飒在心里默念，“查询是否有能降低施工噪音的道具。”
【叮！检测到宿主需求，可兑换“简易消音工具套装”，包含消音锤、减震垫、隔音棉三件套，需消耗50积分。】
系统的提示音及时响起，凌飒眼睛一亮。她目前的积分是之前完成“清理大队害群之马”和“改良农具”任务攒下的，刚好够兑换。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选择兑换，下一秒，手里就多了一个巴掌大的布包。
“建军，桂芬，你们看这个。”凌飒打开布包，里面躺着一把缠着厚橡胶的铁锤，几块巴掌大的黑色减震垫，还有一卷薄薄的灰色棉絮。
张建军拿起那把消音锤，掂量了一下：“娘，这锤子咋还裹着胶皮？怕不是不好使吧？”
“你试试就知道了。”凌飒示意他去敲旁边的一块废铁皮。
张建军握紧锤子，小心翼翼地砸了下去。出乎意料的是，原本该清脆的敲击声变成了沉闷的“噗通”声，音量至少小了八成，而且声音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似的，传播距离明显缩短。
“我的娘嘞！这玩意儿真管用！”张建军眼睛瞪得溜圆，又连续敲了几下，越敲越惊奇，“这么大的劲儿砸下去，声音居然这么小！”
李桂芬也凑过来，拿起减震垫摸了摸：“这垫子软乎乎的，是垫在下面减震的？”
“没错。”凌飒点头，开始分配任务，“把减震垫铺在工棚的地面上，尤其是咱们要敲打铁皮的区域，能进一步吸收震动。隔音棉裁成小块，贴在工棚的木板内壁上，阻挡声音外传。有了这三件套，白日里施工就安全多了。”
三人说干就干，李桂芬找来剪刀，按照凌飒的吩咐裁剪隔音棉，张建军则把减震垫一块块铺在地面上，用钉子固定好。凌飒则拿着消音锤，试着给房车的侧面铁皮塑形，沉闷的敲击声被工棚和消音工具层层削弱，传到院墙外时，已经变成了隐约可闻的“咚咚”声，和风吹动柴草的声音相差无几。
“太好了娘！”李桂芬贴完最后一块隔音棉，直起腰笑道，“这样咱们白天就能干活了，不用再熬夜熬得眼睛通红。”
凌飒看着改造后的工棚，心里也松了口气。之前为了避开人，他们都是后半夜才动工，每天只能睡三四个时辰，张建军和李桂芬都熬瘦了。现在有了消音工具，白日里队里上工，乡亲们都在地里忙活，家里没人，正是施工的好时机。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凌飒叮嘱道，“白日动工，桂芬你还是要负责望风，守在院门口，一旦有人过来，就赶紧咳嗽为号，咱们立刻停工，假装在收拾柴房。建军，你干活的时候控制好力道，能轻就轻，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敲击。”
“知道了娘！”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队里的哨子就响了，社员们扛着农具陆续出门上工。凌飒看着张老实也跟着人群出了门，才对张建军和李桂芬使了个眼色。
“开工。”
工棚里很快响起了沉闷的敲击声，李桂芬守在院门口，手里拿着针线，假装在纳鞋底，眼睛却时刻留意着院外的动静。凌飒和张建军则各司其职，凌飒负责指挥和精细操作，张建军则用消音锤敲打铁皮，将一块块裁剪好的铁皮固定在房车框架上。
有了消音工具的加持，施工效率大大提高。一上午的时间，房车的左侧外壳就已经安装完毕，凌飒看着初具规模的房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按照这个进度，不出半个月，房车的外部工程就能全部完成，接下来就是内部的收尾和动力系统的安装了。
“娘，歇会儿喝口水吧。”李桂芬端着一个粗瓷碗走过来，里面是凉好的白开水，“都忙活一上午了，也没见你歇口气。”
凌飒接过碗喝了一口，刚想说话，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王大妈的大嗓门：“秀兰在家吗？我家的鸡跑你家院子里了，我进来找找！”
李桂芬脸色一变，立刻咳嗽了两声。凌飒反应极快，一把夺过张建军手里的消音锤，塞进旁边的柴堆里，又迅速拉过几块柴火挡在房车外壳前，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王大妈啊，进来吧！”凌飒扬声回应，声音自然得没有丝毫破绽，“鸡跑哪儿了？我帮你找找。”
王大妈推开门走进来，眼睛滴溜溜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后院的方向：“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家后院有动静，是不是鸡跑到那儿去了？”
凌飒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哪儿有啥动静？我刚才在屋里纳鞋底呢，建军在收拾柴房。你也知道，秋收快到了，得把柴禾提前备好。”
张建军也配合着拿起一把柴禾，装作整理的样子：“是啊王大妈，我娘让我把柴房归置归置，省得以后用的时候乱。”
王大妈将信将疑地走到后院门口，探头往里看了看。工棚被柴火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些零散的木板和铁皮，听不到任何敲击声。她又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看到鸡的影子，只好作罢。
“可能是我看错了，那鸡说不定跑到别处去了。”王大妈讪讪地笑了笑，“秀兰啊，你家最近可是越来越红火了，建军也越来越能干了。”
“都是托大队的福，日子才慢慢好起来。”凌飒应付着，心里却在盘算，王大妈平时很少来串门，今天突然找鸡，说不定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特意过来打探的。
送走王大妈，李桂芬松了口气：“娘，刚才可吓死我了，还好你反应快。”
“以后更要小心。”凌飒脸色凝重，“咱们白日动工的事，还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王大妈这一趟，说不定就是个提醒。”
三人不敢再耽搁，稍微歇了口气，又继续投入到施工中。下午的时候，他们顺利安装好了房车的右侧外壳，只剩下车顶和车尾还没完成。凌飒看着越来越成型的房车，心里充满了期待，只要再坚持几天，这台凝聚了他们心血的房车就能彻底完工。
傍晚时分，张老实从地里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凌飒三人在院子里收拾工具，脸上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笑容。
“老婆子，你们今天忙活啥呢？我看建军和桂芬累得够呛。”张老实放下农具，走过来问道。
“还能忙活啥，收拾柴房呢。”凌飒随口答道，又想起什么似的，从空间里拿出两个白面馒头，递给张老实，“今天公社给的奖励，你快尝尝。”
张老实接过馒头，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自从凌飒来了之后，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了，不仅能吃饱饭，还能吃上白面馒头，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队会计的声音响了起来：“苏秀兰在家吗？公社来人了，说要找你了解情况！”
凌飒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工具差点掉在地上。公社这个时候来人，是为了什么？是有人举报了他们私搭房车，还是因为之前改良农具、获了“生产能手”的事？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院的工棚，那里藏着他们即将完工的房车，是她未来周游全国的底气。如果公社的人要进后院检查，那一切就都暴露了。
张老实也慌了神，拉了拉凌飒的衣袖：“老婆子，公社的人找你干啥？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凌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危机，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她快速思索着应对的办法，目光落在院子里堆放的改良农具上，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念头。
“别慌。”凌飒拍了拍张老师的手，声音沉稳，“该来的总会来，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朝着院门口走去，脚步坚定，心里却在盘算着：公社来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真是为了房车的事，她该如何应对才能化险为夷？
院门外，公社的两名干部正站在那里，表情严肃，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蓝色的干部服，眼神锐利地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看到凌飒出来，为首的公社干部开口说道：“苏秀兰，这位是县里来的同志，专门来了解你改良农具的情况，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县里的农具革新交流会。”
凌飒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但随即又提了起来。县里的交流会？这是好事，但也意味着她会受到更多的关注，以后偷偷施工只会更难。而且，那个县里来的同志，眼神太过锐利，看起来不像是单纯来了解情况的。
她正想开口回应，却看到那个县里来的同志目光越过她，落在了后院的方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苏同志，你家后院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像是在搭建什么东西？”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审视，直直地看向凌飒。
凌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最关键的考验来了。她该如何解释后院的工棚？那个还没完工的房车，能不能瞒过这些人的眼睛？而这背后，会不会还有人在暗中盯着她，等着看她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