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魇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审判,带着化神后期大能无可抗拒的威严,将叶玄四人彻底推入了绝望的深渊。自废修为,交出轮回印?这与死亡何异?
叶玄拄着镇魂剑,身体因巨大的压力和伤势而微微颤抖,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眼神中的火焰未曾熄灭分毫。混沌元婴在体内发出不甘的咆哮,轮回印在识海中光芒急闪。
安澜秀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那恐怖的威压死死按在地上,只能以泪眼望向叶玄,眼中充满了决绝,仿佛在说,若他死,她绝不独活。拓跋妍和石破天亦是目眦欲裂,却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幽无影躲在父亲身后,脸上露出了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我的耐心有限。”幽魇淡漠地重复,他缓缓抬起了手,那只手仿佛由纯粹的黑暗凝聚,掌心之中,一点极致的幽暗开始旋转,散发出吞噬一切、终结万物的恐怖气息。那是化神后期修士的含怒一击,足以轻易抹杀在场的所有人。
叶玄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那气息比骸骨魔君更加深沉,更加无可抵御。他知道,任何常规的手段,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都是徒劳。
他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再次引动鸿蒙塔的本源!但上一次在轮回殿外,他燃烧灵魂与丹怨,才勉强引动一丝,代价惨重。而此刻,他状态更差,强行引动的结果,很可能不是杀敌,而是自我毁灭,甚至可能彻底引爆鸿蒙塔那不可控的力量,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但……他还有选择吗?
就在叶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准备不顾一切拼死一搏的刹那——
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并非来自叶玄,也并非来自幽魇。
而是来自这片星空,来自那无尽的寂灭星渊深处!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贯穿了诸天万界、凌驾于一切法则之上的剑鸣,毫无征兆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最深处!
这剑鸣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威严与超脱,仿佛是天地的意志,是规则的具现!
剑鸣响起的瞬间,幽魇那凝聚着恐怖力量的黑暗手掌猛地一颤,掌心那点幽暗竟有溃散的迹象!他脸色骤变,猛地抬头望向星渊深处,那双仿佛蕴含宇宙生灭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甚至是……一丝惊惧的神色!
“这是……天命剑鸣?!怎么可能?!这片废弃之地,怎会引来……”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下一刻,一道剑光,自那寂灭星渊最深邃、最黑暗、连他都不敢轻易涉足的核心区域,亮了起来。
那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光。
它仿佛是“存在”本身的概念,是“规则”最初的线条,是斩断因果、划分阴阳的界限!
剑光出现的刹那,整个寂灭星渊,仿佛都安静了一瞬。所有混乱的能量风暴,所有肆虐的空间裂缝,所有游荡的星域生物,都在这一刻陷入了凝滞!
时间、空间、法则……一切的一切,在这道剑光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它并不快,却仿佛超越了速度的概念,无视了空间的阻隔。
它的目标,并非叶玄,也并非幽魇。
而是……那隐藏在无尽星空维度之外,几双刚刚睁开、正冷漠“注视”着此地的、由星辰组成的巨大眼眸——狩天者的监视之眼!
“不——!”
那几双星辰巨眸中,同时爆发出惊恐与愤怒的意念波动!它们试图闭合,试图隐没,试图逃离!
但,晚了。
那道仿佛源自天命、代表着至高规则的剑光,轻轻掠过。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那几双足以让真仙颤栗的星辰巨眸,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画像,连同其所在的那片维度空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被彻底地从“存在”层面上,抹除!
与此同时,一道冰冷的、带着无上威严的女子哼声,仿佛自万古时空之外传来,清晰地响彻在幽魇,以及少数几个感知到这一幕的古老存在心间:
“窥视天命者……死!”
剑光抹杀狩天之眼后,并未停留,其蕴含的一丝余威,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扫过了整片寂灭星渊。
首当其冲的,便是距离“较近”的幽灵回廊!
“噗——!”
幽魇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漆黑的血液,周身那恐怖的化神后期气息如同潮水般溃散,身体表面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纹,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他眼中的惊骇达到了顶点,甚至顾不上重伤的儿子,撕开空间,头也不回地疯狂遁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剑光余威,主要目标是狩天者,仅仅一丝扫过,便让一位化神后期大能重创遁逃!
而处于余波边缘的叶玄四人,虽然未被直接针对,但也感受到了那股凌驾一切的恐怖剑意。安澜秀、拓跋妍、石破天直接在这股意境的冲击下昏迷过去。
唯有叶玄,他识海中的鸿蒙塔戒指在剑鸣响起的刹那,便传来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共鸣!那冰冷的女子哼声,更是让他灵魂剧震!
是她的声音!是那个素裙天命!
她……她在星渊深处出手了?!一剑抹杀了狩天者的监视之眼,仅仅余威便惊退了幽魇!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那“天命剑境”,竟然强大至此?!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那道抹杀了狩天之眼的剑光,在即将彻底消散之前,似乎微微偏转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角度,一缕比发丝还要细微的、凝练到极致的剑意余韵,如同受到了某种牵引,跨越空间,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叶玄的眉心,融入了他识海中的轮回印内。
这缕剑意余韵并未带来任何力量上的提升,却仿佛一枚种子,蕴含着“天命剑境”的一丝最本源的“规则”烙印,深深地刻印在了轮回印的核心,与叶玄的灵魂产生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
叶玄浑身一震,仿佛听到了大道之音在灵魂中回响,对“规则”、对“剑”的理解,瞬间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他从未想象过的层次!虽然他现在根本无法理解和运用,但这枚“种子”,却为他未来的剑道之路,指明了一个近乎无限可能的方向!
这一切的发生,看似漫长,实则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天命剑鸣响起,到剑光抹杀狩天之眼、惊退幽魇,再到剑意种子融入叶玄识海,不过短短一息!
剑光消散,星渊恢复了“正常”,但那无处不在的混乱能量,似乎都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叶玄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刚才那一刻的震撼,远超他以往任何经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微弱的力量,又感受着识海中那枚沉甸甸的剑意种子,以及轮回印上那崭新的烙印,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波澜。
素裙天命……她究竟强大到了何种地步?她为何屡次相助?这枚剑意种子,又是何意?
而狩天者……它们似乎在监视着这片星渊,监视着……可能拥有天命传承的人?自己的行踪,是否一直都在它们的注视之下?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幽魇虽退,但暗星府的威胁并未解除。此地动静太大,必然会引起星渊中其他恐怖存在的注意,必须尽快离开!
他强撑着来到昏迷的安澜秀三人身边,检查他们的伤势。三人主要是神魂受到剑意余波的冲击,肉身伤势反而在幽魇退走后减轻了不少。他取出丹药喂他们服下,并以自身混沌元力助他们化开药力。
不久,安澜秀率先苏醒过来,看到叶玄无恙,猛地扑入他怀中,泣不成声。拓跋妍和石破天也陆续醒来,回想起刚才那如同神迹般的一幕,皆是心有余悸,看向叶玄的目光更加复杂和敬畏。
“刚才……那是?”石破天声音干涩地问道。
叶玄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寂灭星渊!”
四人不敢耽搁,也顾不上收拾战场,找到停靠的星舟,由状态稍好的拓跋妍操控,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星渊之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次,或许是那道天命剑光的余威尚存,或许是幽魇重伤遁逃的消息已然传开,他们一路出奇地顺利,并未再遇到强大的阻拦。
数月后,当星舟终于冲出那片令人压抑的暗沉星云,重新沐浴在正常星域的璀璨星光之下时,四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回首望去,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寂灭星渊,依旧静静地横亘在星空深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叶玄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不仅成功净化了妹妹的灵魂,融合了更大的轮回印碎片,凝聚了混沌元婴,更亲眼见证了“天命”的无上伟力,并在灵魂深处种下了一颗通往至高剑道的种子。
同时,他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卷入的漩涡,是何等的庞大与危险。狩天者、暗星府、乃至那神秘莫测的素裙天命……
前路依旧漫漫,杀机依旧四伏。
但他心中的信念,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混沌元婴的力量,以及识海中那枚沉静的剑意种子。
无论未来如何,他都将持手中之剑,斩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星舟调整方向,朝着南离星域人族疆域的核心区域,加速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