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站在大厅中央，手机屏幕还亮着。
直播录制未上传，警笛声越来越近。
他没动。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脑子转得比信号塔还快。
这时候发，等于把证据扔进火药桶。诈了谁？不知道。但肯定有人要完蛋。
可就在他准备点下的瞬间，手机震动。
来电显示：唐小满。
他接通，没说话。
“顾学长！我在直播！”唐小满声音又快又急，“我已经连上校园热点，正在公开水军后台截图！你导出的那个‘ER7-matrix_证据包’我拿到了一部分，马上放出来！”
顾临渊眉头一紧。
“别播。”他说。
“啊？”
“关掉直播，现在就断。”
“可是——”
“你的信号被人动了手脚。”
他话音刚落，手机画面一闪，直播窗口弹了出来。唐小满正坐在电脑前，身后是她那间贴满明星海报的宿舍。屏幕上滚动着聊天记录，一条条全是网友催更：“快放证据！”“等你三分钟了！”
顾临渊盯着视频流参数。
帧率稳定，画质清晰，看起来没问题。
但他知道不对。
真正的数据流有延迟。微秒级的错位，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就像一段录音被剪掉0.1秒又补上，听不出破绽，但耳朵会累。
他摘下左耳的蓝宝石耳钉，贴在手机散热口。
金手指激活。
共情目标：正在中继信号的技术员。
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记忆涌入。
凌晨三点，一栋老旧写字楼的地下室。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坐在五台显示器前，手边摆着半杯冷掉的咖啡。他在调试一台改装过的路由器，外壳印着“星耀网络维护专用”。
这玩意儿不是普通设备。
它能劫持局域网内的所有音视频传输，通过情绪共振器的原理，在不改变画面内容的前提下，悄悄植入诱导性频段。
比如，让观众看到顾临渊的照片时，心跳加快0.3秒；听到“学术造假”四个字时，大脑自动产生怀疑感。
这就是心理操控。
无声无息，却能把真相扭曲成谣言。
顾临渊睁眼。
他已经知道了劫持源的位置。
也知道了攻击方式。
更关键的是——那台改装路由器的编号，和祖宅主机里导出的日志完全一致。
**ER7-matrix-09**。
又是这套系统。
他立刻远程接入唐小满的直播后台，找到信号出口节点，准备切断异常连接。
只要三秒。
三秒就够了。
可就在这时，直播画面猛地一晃。
咔嚓一声。
摄像机倒了。
屏幕剧烈抖动，传来一声尖叫：“谁？！你干什么！”
是唐小满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人影冲进了镜头。
黑色卫衣，鸭舌帽压得很低，脸上戴着特制隐形眼镜，瞳孔颜色不断变换。
陈默。
他一把打翻主机，脚踩上去，硬盘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你疯了吗！”唐小满往后退，“那是证据！”
陈默不说话，只用余光扫了一眼角落的金属碎片。
那一瞬，顾临渊放大画面。
碎片反光中，映出一间暗色办公室。
多屏监控墙前，坐着一个人。
金丝眼镜，三件套西装，袖扣是星座图案。
周慕白。
他坐在那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嘴角有一点笑。
画面只有不到一秒。
然后黑屏。
直播中断。
顾临渊放下手机，深呼吸一次。
他知道刚才那一幕不是偶然。
陈默不是来毁设备的。
他是来传递信息的。
——我们随时能切断你的一切发声渠道。
他重新打开自己的直播录制界面，准备强行上传。
可还没点下去，手机突然震动。
不止是他。
整个城市的wi-Fi用户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一条推送。
标题写着：**《顾临渊真实面目》**。
文件自动下载，无法删除。
他点开。
视频开始了。
第一段：他站在医院门口，手里拿着注射器。
第二段：他在实验室烧文件，火光映在脸上。
第三段：他和一个戴钻指甲的女人握手，背景是星耀娱乐LoGo。
时间错乱，地点拼接，语境全无。
但足够让人信以为真。
他测试了一下传播路径。
蓝牙近场+wi-Fi direct双模扩散，利用校园局域网快速复制，像病毒一样蔓延。
而源头设备编号，正是**ER7-matrix-09**。
和祖宅、和直播劫持、和花束摄像头，全部同源。
这不是巧合。
这是同一套系统在反复使用。
回收、改装、再部署。
他们根本不怕他知道。
因为他们知道，就算他查到，也没法立刻反击。
他看着手机不断弹出的新消息。
粉丝私信刷屏：“学长你骗我们？”“原来你是这种人？”“我脱粉了。”
也有质疑的：“这视频太假了吧？”“时间对不上。”“顾临渊那天明明在手术室。”
但他清楚，大多数人不会去查证。
他们只会记住第一个冲击眼球的画面。
他关掉评论区，打开地图定位。
秦枫的酒吧“1943”在城西老街。
唐小满说那里有个独立卫星热点，上周刚测试过可用。
他必须过去。
但不能现在走。
警车已经停在门外。
红蓝灯光扫过大厅壁画，照在他脸上。
他站在原地没动，而是打开了录音功能。
播放一段钢琴曲。
母亲常弹的《月光》。
声纹验证通过。
书房暗门关闭的提示音响起。
他把U盘放进内袋，芯片藏进袖口。
然后走向后门。
刚推开厨房窗户，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短信。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
图里是直播中断前的最后一帧画面。
陈默打翻主机的瞬间。
但在设备碎片的反光中，除了周慕白的身影，还有一枚东西掉在地上。
一枚带钻的指甲盖。
和之前出现在他表盘反光里的那只手一模一样。
他放大图片，记下指甲边缘的刻痕形状。
然后删掉短信。
翻身跳出窗外。
落地时踩到一根枯枝，发出轻微响动。
他停下，回头看了眼主楼。
窗帘没动。
但二楼某扇窗的玻璃反光里，似乎有个人影站着。
他没确认。
转身就走。
穿过杂草丛生的后院，翻过矮墙，进入小巷。
巷子尽头停着一辆网约车。
司机戴着口罩，没说话，只是开了副驾驶门。
他上车。
车子启动。
“去哪？”司机问。
他看了眼手机。
电量78%。
信号弱。
但他记得秦枫说过，地下室的卫星热点只能维持两个小时。
过了这个时间，就得等下次手动重启。
他输入地址。
“城西老街，1943酒吧。”
车子驶出庄园范围，城市灯光重新包围车身。
他打开备忘录，新建一条记录。
写下三个关键词：
**ER7-matrix-09**
**陈默**
**带钻指甲**
然后滑动屏幕，准备联系程野查校园网络日志。
手指刚碰到拨号键，手机突然弹出新通知。
来自唐小满的微博账号。
她发了一条新动态。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她被打翻的主机残骸。
但在主板断裂处，露出一行极小的刻字。
**Serial No: ER7-matrix-09 \/ Reused from Starlight Lab**
他盯着那行字。
Starlight Lab。
星耀实验室。
周慕白三年前关闭的项目组。
专门研究情绪反馈与行为引导。
他抬手摸了摸耳钉。
冷却时间还剩四十一分钟。
下一秒，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
“秦枫，”他说，“你的热点还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