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光扫过地面脚印的瞬间,顾临渊听见金属撞击声。
他立刻关了光源。
黑暗里,苏璃被猛地推倒,后背撞上废弃配电箱。林语柔站在她面前,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刀刃在应急灯下反着冷光。
“你让开。”林语柔声音发抖,“这是我和他的事。”
顾临渊贴着墙靠近,呼吸放轻。他看清了两人位置——苏璃右腿旧伤未愈,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林语柔重心前倾,手腕已经抬起。
动作要来了。
就在刀尖向前刺出的刹那,顾临渊耳钉爆发出蓝光。
三分钟倒计时启动。
他同时感受到两种情绪——林语柔脑子里全是“不被看见”的愤怒,像烧红的铁丝缠住心脏;而苏璃瞳孔收缩那一瞬,只有本能的求生欲在尖叫。
两种节奏在他脑中重叠。
顾临渊瞬间算出七种可能:第一秒,林语柔右脚会垫步前冲;第二秒,刀锋轨迹将划向左侧颈动脉;第三秒,苏璃若后仰会撞到铁架,造成二次伤害。
他选择最短路径。
暴起扑上,左手精准压住林语柔持刀手的手腕神经点,右手抓住苏璃胳膊猛拽。两人翻滚避开,刀刃擦着苏璃衣领划过,割断两根发丝。
落地瞬间,顾临渊反手拧腕夺刀。
但林语柔没松手。
她咬牙发力,刀锋回拉,划破顾临渊西装背部。布料撕裂,皮肤绽开一道血口。
蓝光还在闪。
三分钟没到。
顾临渊借力翻身压住她肩膀,膝盖顶住其肘关节,顺势夺下刀具扔远。林语柔挣扎几下,忽然不动了。
她嘴角扬起,眼神涣散:“你终于……看见我了。”
说完头一歪,昏过去。
现场安静下来。
苏璃跪坐在地,手还在抖。她看着顾临渊后背渗血的伤口,嘴唇动了动:“你为什么要……”
话没说完,顾临渊踉跄一下,单膝跪地。
耳钉光芒渐弱。
连续使用异能加上失血,身体扛不住了。他伸手撑地,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地砖。下面似乎有东西。
但他没力气掀开。
视线开始模糊。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把掉落的刀。
刀柄上刻着三个数字:1943。
和秦枫酒吧门牌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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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柔被绑在椅子上的时候还在笑。
安保赶到之前,她一直重复一句话:“你们查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个。”
没人懂她在说什么。
顾临渊靠在墙边,外套脱下来披在苏璃肩上。她没穿够衣服,刚才摔倒时膝盖蹭破了皮,但他现在顾不上处理。
耳朵嗡嗡响。
能力进入冷却期,脑袋像被人用锤子敲过。他摸出三色笔,在掌心画了个叉——这是他自己定的警戒线,第五次共情刚用完,接下来全靠硬撑。
苏璃蹲在他旁边:“你要不要紧?”
“死不了。”他说,“就是有点饿。”
她说不出话。
这种时候他还开玩笑。
但她注意到,他说完这句话时,右手无意识摸了下左耳耳钉,像是确认它还在。
这个动作很熟。
小时候她发烧,母亲也是这样一遍遍摸她的发绳,好像只要东西在,人就不会丢。
“你背上……”她指着,“那个纹身是什么?”
顾临渊低头看了眼自己后背,扯了扯嘴角:“私人定制款。”
其实他知道她在问什么。
皮肤上那片发光的几何图案,形状像电路又像星图,边缘泛着微蓝,随着心跳一闪一亮。这不是普通纹身,是某种生物标记。
但它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已经记不清。
只记得第一次觉醒能力那天,洗澡时发现肩胛骨位置多了这串回路,碰水会发烫。吴伯说那是“共鸣器激活痕迹”,再问就说多了不好。
现在暴露了。
也好。
总比以后被当成怪物抓去切片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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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来得很快。
校医先给林语柔做了基础检查,说是情绪崩溃导致短暂休克,建议送心理科住院观察。她全程闭着眼,手指却紧紧攥着裙角,指甲盖都泛白。
顾临渊拒绝上车。
他说自己没事,只是擦伤。
但实际上,血已经浸透衬衫,顺着腰线往下流。苏璃看他走路姿势不对,强行拦住医护人员:“他必须一起走。”
“我不去医院。”他摇头,“去了就进资料库,到时候连你都会被查。”
“那你去哪?”
“找个地方缝两针。”
“你自己缝?”
“以前军训的时候练过。”他笑,“那时候教官说我手稳得像机器人。”
她说不出话。
只能跟着他往车库出口走。
路上他摔了一次,扶着墙才站起来。她想扶,被他躲开。
“别碰我。”他说,“我现在平衡感很差,万一倒下会压到你。”
她停下。
看着他一个人往前走,背影摇晃,像随时会断电的机器。
到了门口,他忽然转身:“你回去吧。”
“我不走。”
“听话。”他声音低下去,“这件事还没完。1943不是巧合,秦枫也不会无缘无故在我包里塞名片。”
“所以呢?”
“所以我得弄明白谁在背后连线。”他抬手碰了下耳钉,“下次不一定这么幸运。”
她说不出话。
只能看着他坐上一辆黑色越野车。
车门关上前,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没什么特别。
不像告别的凝重,也不像承诺的坚定。
就像平常课间走廊相遇时那样,随意一点头,说句“待会见”。
然后车开走了。
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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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老城区一条窄巷。
顾临渊拖着身子下车,钥匙插了三次才打开门。屋里没开灯,空气中有股陈年木头的味道。墙上挂着几十个古董钟,滴答声交错响起。
吴伯从楼梯下来,手里拿着医药箱。
“第五次了?”他问。
“嗯。”
“超负荷了。”
“我知道。”
老人没再多说,直接剪开他后背的衣服。伤口不深,但长度超过十厘米,边缘参差,需要清创缝合。
“你还记得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吗?”吴伯一边消毒一边问。
“十六岁。”他说,“初恋那天。”
“她当众告白失败。”
“因为我没控制住能力。”他闭眼,“看到她哭,我就共情了全场观众的情绪,结果脑子炸了,当场晕倒。”
“现在呢?”
“现在更糟。”他苦笑,“我共情了两个敌人,一个想杀人,一个不想活。三分钟里做了七套应急预案,身体快扛不住了。”
吴伯没说话,只是一针一针缝合。
线穿过皮肤的声音很清晰。
每一针落下,顾临渊都觉得耳钉更烫一分。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能力正在变异。
不再是被动触发,而是开始影响生理结构。也许下一次,就不只是纹身发光这么简单。
或许会直接烧坏神经系统。
但他不能停。
林语柔不会是最后一个动手的人。
周慕白还没露脸,陈默还在暗处,谢云舟胸口的纹身也没解释清楚。
还有那个“从来不穿白裙子”的提示。
所有线索都在指向某个被掩埋的真相。
而他必须活着走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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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十七分。
顾临渊趴在床上,背上缠着绷带。吴伯给他打了镇定剂,让他睡一会儿。
他闭着眼,手指却还在动。
在空气中写字。
写的是“1943”四个数字。
然后一笔划掉。
改成“c-14”。
再划掉。
最后写下三个字:
**她是谁?**
没人回答。
只有墙上的钟继续走。
滴答。
滴答。
血液从绷带渗出,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