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还在指尖发烫,那张空储物柜的照片像根刺扎在脑子里。
顾临渊把手机倒扣在掌心,抬脚走进星耀大厦顶层宴会厅。水晶灯晃得人眼花,香槟塔摆在正中央,玻璃杯一层层叠上去,反着冷光。他扫了一圈,服务生端酒的动作太整齐,像是排练过。香槟塔的位置也不对,正好卡在主通道转角,谁过来都得绕它一圈。
他刚站定,周慕白就笑着走过来。
“临渊,好久不见。”周慕白递来一杯香槟,手指搭在杯壁上,像展示一件艺术品,“敬你没死在直播剪辑里。”
顾临渊伸手去接。
指尖碰到杯壁的瞬间,左耳耳钉突然发烫。
眼前画面一闪。
一个调酒师跪在地上,枪口顶着后脑。周慕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加两滴,不然她活不过今晚。”
神经抑制剂。三分钟起效,七分钟后呼吸衰竭。
记忆碎片消失。
他手一歪,酒杯撞到胸口,液体洒在卫衣上,顺着布料往下滴。
“操。”他低骂一声,扶住额头,整个人往沙发倒。
宾客发出惊呼。
“我低血糖犯了。”他闭着眼,声音发虚,“别围过来……让我躺会儿。”
身体陷进沙发,耳朵却竖着。
高跟鞋声由远及近,节奏快但落地轻,是受过训练的脚步。停在周慕白三步外。
“周先生,涉嫌非法交易,现在需要你配合调查。”沈南乔亮出证件,一把扣住周慕白手腕。
周慕白没挣扎,反而笑了:“警官,私人酒会也查?”
“接到匿名举报。”沈南乔手上加力,直接把他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搜身。
制服袖口被扯开一道口子,露出小臂内侧的战术环。编号:UAV-07。
顾临渊眼皮微动。
和无人机型号一致。
他慢慢睁眼缝,视线扫过全场。
旋转楼梯顶端,林语柔站在那儿,手里捏着个黑色遥控器,指尖一下下按着按钮。红光闪,频率和实验室爆炸前消防通道的信号完全一样。
双线联动。
他不动声色,右手悄悄摸出蓝笔,在掌心写:**周+林=杀局**。
沈南乔押着周慕白往门口走,经过香槟塔时,周慕白忽然开口:“你装晕的样子挺像,可惜眼神太清。”
顾临渊猛地睁眼。
“我没装。”他坐起身,甩了甩头,“就是血糖低。”
“那你掌心写的字,解释一下?”周慕白盯着他。
顾临渊摊开手,蓝笔掉在地上。
“写字?”他皱眉,“我什么时候写的?”
宾客开始交头接耳。
“拍下来了没?”
“顾学长真中毒了?”
“刚才那女警是谁啊?”
顾临渊撑着沙发站起来,走向麦克风台。
“各位。”他拿起话筒,声音稳,“刚才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没事了。感谢这位沈警官及时到场,避免了一场误会。”
人群安静。
他目光扫过旋转楼梯。
林语柔还在那儿,遥控器藏到了身后。
“不过今晚也提醒我。”他顿了顿,“有些聚会看着光鲜,其实危险就在身边。比如一杯酒,比如一个遥控器,比如——某个躲在高处的人。”
最后几个字落下时,他直视楼梯上方。
林语柔手指一顿。
香槟塔灯光忽明忽暗,玻璃杯折射出扭曲的人影。有人低头看手机,有人往后退,还有人举起了相机。
咔嚓。
闪光灯亮起。
顾临渊站在原地,左手悄悄把蓝笔塞回口袋。
周慕白被带出门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救不了所有人。”他说。
门关上。
宴会厅陷入短暂沉默。
然后,林语柔转身离开楼梯,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
顾临渊走到香槟塔边,低头看地面。
酒渍里浮着一小片金属反光。
他弯腰捡起。
是遥控器电池盖的一角,边缘刻着微型编号:L-09。
和林语柔学生证编号格式一致。
他把碎片攥进掌心。
手机震动。
新消息。
没有文字。
只有一段音频。
点开。
先是静默,接着传来一段机械音:“协议更新:目标未清除,启动b级预案。”
生音结束。
下一秒,宴会厅所有电子屏同时闪了一下。
顾临渊抬头。
正前方的大屏幕出现一行字:
【系统接入成功。指令已发送。】
他立刻冲向控制台。
没人操作。
主机接口插着一根黑色数据线,末端连着一只普通U盘。
U盘外壳印着星耀娱乐LoGo。
他拔掉线。
屏幕黑了。
宾客开始骚动。
“怎么回事?”
“是不是黑客攻击?”
“刚才那行字什么意思?”
顾临渊把U盘收进口袋,转身走向出口。
迎面撞上沈南乔。
她没穿制服,换了件黑色夹克,手里拎着一个文件袋。
“给你。”她把袋子递过来,“周慕白手机里的东西,刚导出来的。”
顾临渊接过。
“为什么帮我?”
“我不是帮你。”沈南乔说,“我在查无人机的事。UAV-07是我负责的案子,编号被人盗用了。”
“所以你早就盯上了?”
“从直播劫持那一刻就开始了。”她压低声音,“但你要小心,林语柔背后不止一个人。她在等你犯错。”
说完,她转身离开。
顾临渊站在原地,打开文件袋。
里面是周慕白手机的部分数据截图。
一张照片引起他的注意。
画面是医院走廊,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十五分。
林语柔站在病房外,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病人姓名栏写着:苏璃。
他盯着照片看了两秒,把文件袋折好塞进内袋。
手机又震。
这次是短信。
唐小满发来的。
“学长!我刚查到那个U盘的生产批次,是星耀内部特供款,只发给高层和项目负责人!”
后面跟着一串名单。
最后一个名字是:林语柔(实习生权限升级记录:48小时前)。
顾临渊眯起眼。
实习生不该有这种权限。
除非有人特意开了后门。
他抬头看向香槟塔。
玻璃杯层层叠叠,倒映出整个大厅。
人群散乱,有人拍照,有人打电话,还有人偷偷往外溜。
在无数破碎的倒影中,他看见自己站在中央,手里握着一枚电池盖,脸上没有表情。
灯光再闪。
所有屏幕同时亮起。
这次是视频。
画面晃动,像是用手机偷拍。
镜头对准一张实验桌。
桌上摆着三个培养皿,标签分别是:c-14-A、c-14-b、c-14-c。
一只手伸进来,拿起c-14-A,放进恒温箱。
袖口露出半截疤痕,从手腕延伸到小臂。
顾临渊瞳孔一缩。
那是他母亲的旧伤。
视频结束。
屏幕上留下一句话:
【你忘了什么?】
他站在原地,手指收紧。
电池盖的边缘割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