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砸在地板上的声音还在回荡，记分牌显示六十三秒。
顾临渊站在底线，右手护腕里藏着刚从对方鞋底蹭到的黑灰。他低头看了眼掌心，血丝混着汗，在灯光下有点黏。程野走过来，喘得像刚跑完三千米。
“你疯了吧？还摔？”
“他们以为我倒了就起不来。”顾临渊把球接过来，“可我没说我要投。”
话音刚落，队友把球传回他手里。
对方五号立刻贴上来，膝盖又撞了一下他的右腿。旧伤处一抽，但他没退。观众席有人喊“犯规”，裁判没吹。顾临渊嘴角动了下，心想：你们想让我停，我就偏不停。
他运球后撤，突然加速突破。五号紧追，脚步有点乱。顾临渊眼角扫过程野——这家伙正对着裁判吼，脸涨得通红，拳头捏得咔咔响。他昨天还听说，程野他妈凌晨三点打电话骂教练，说儿子快被对手废了。
那股火气，现在全写在脸上。
就在这一秒，顾临渊感觉脑子“嗡”了一下。
不是头痛，也不是眩晕。是身体突然变轻，肌肉像被重新校准过。他眨了下眼，视野边缘闪过一丝红光，转瞬即逝。
共情触发。
国家级运动员级别的爆发力，加载完成。
他没停步，直接变向，左脚蹬地，整个人像弹射出去。五号跟不上节奏，重心一歪，差点摔倒。顾临渊冲进禁区，对方中锋补防上来，两人夹击。
他跳了。
三步起跳，动作连贯得不像带伤的人。空中滞留时间比平时长了半拍，右手托球砸向篮板。篮球划出高弧线，飞旋着冲向篮筐。
全场安静。
连解说都忘了说话。
VIp包厢里，周慕白原本靠在沙发上看戏。他今天穿了定制西装，袖扣是天秤座图案，杯子里红酒晃着光。他本来觉得这场球没什么看头，一个医学生再能演，也不过是靠运气救人博点流量。
直到顾临渊起跳那一刻。
他猛地坐直。
“这起跳角度……”他喃喃自语，手指掐紧酒杯。
下一秒，玻璃碎裂。
红酒洒在白衬衫上，掌心被割破，血顺着指缝滴到袖口。他没管，死死盯着球场中央那个落地的身影。
“不可能。”他低声说，“这种肌肉记忆，只有国家队集训过才会有。”
他认出来了——那是省级比赛决赛最后一攻的动作轨迹。三年前，他亲自安排人挖角的那个天才球员，就是用这一招绝杀对手。后来那人因伤退役，数据被他封存进星耀内部档案。
而现在，一个医学院的学生，穿着破洞牛仔裤改的球裤，完成了同样的起跳。
周慕白扯下领带缠住手掌，声音压得极低：“医学生不该碰的领域，你越界了。”
球场上，顾临渊落地后没动。
单膝微屈，抬头看着空中的球。汗水从额头滑下来，滴在眉骨上，有点刺。他右腿还在疼，手也火辣辣的，但身体里那股劲还没散。
程野冲到他身边，仰头望着篮筐，嘴唇抿成一条线。
球撞上篮板，反弹。
砸在篮筐前沿，转了半圈。
所有人屏住呼吸。
它没有立刻落下，而是卡在边缘，轻轻晃动。
顶棚的风吹下来，卷起几张纸片。记分牌数字跳了一下：六十秒。
有人开始小声喊“进啊”，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声音慢慢聚起来，但没人敢太大声，怕惊动那个悬在空中的球。
顾临渊站着没动。
他知道，只要球不落地，比赛就没结束。
他耳朵上的蓝宝石耳钉闪了下光，像是回应心跳。
对方五号站在罚球线外，手插在裤兜里，假装镇定。其实他手指在抖。刚才那一跳，他看得清楚——顾临渊起跳时，右腿明明有旧伤，却硬生生拔高了十公分。那种协调性，不像人类能做到的。
他偷偷看了眼观众席角落。
戴鸭舌帽的男人还在，长焦镜头对准球场。但他发现，对方的取景框里，只锁定了顾临渊一个人。
不是全场，不是比分，不是欢呼人群。
只有他。
顾临渊感觉到视线，微微侧头。
镜头迅速移开。
他没追究，目光回到篮筐。
球还在晃。
像在等一个结果。
程野忽然开口：“你要真这么能打，早干嘛去了？”
“以前没人给我传球。”顾临渊说。
“现在呢？”
“现在有人生气了。”他看了眼程野，“你刚才吼裁判的样子，挺吓人。”
程野一愣，随即笑出声：“你是不是偷看我朋友圈？我发过‘再吹黑哨老子退赛’。”
“我不用偷看。”顾临渊抹了把脸，“你脸都红到耳根了，谁看不出来。”
两人说着，眼睛都没离开篮筐。
球终于动了。
往里一偏，滚进网窝。
“唰”的一声。
积分牌跳动：80比76。
我方领先四分。
时间还剩五十八秒。
全场炸开。
有人跳起来喊“顾神”，有人把水瓶扔上天。替补席全员冲进场内，连教练都脱了外套挥舞。程野一把抱住顾临渊，差点把他掀翻。
“你他妈藏得太深了！”
“别抱太紧，我手还在流血。”
“你管手？你刚才是人干的事？”
观众席一片沸腾，手机镜头对准球场中央。唐小满坐在第三排，一边录像一边尖叫：“家人们谁懂啊！顾临渊这是开了挂吧！”
她点开直播后台，弹幕瞬间爆满。
【卧槽这起跳高度】
【他右腿不是有伤吗】
【这滞空时间不对劲】
【建议查他体检报告】
唐小满打字回复：“兄弟们冷静，我家顾神只是今晚状态好。”
她说完自己都不信。
那边，顾临渊被队友围住，有人递毛巾，有人拍肩。他抬手示意没事，目光却扫向VIp包厢。
窗帘拉了一半，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影。
周慕白已经站起身，左手缠着染血的领带，右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他说话时没看球场，而是盯着手中的平板，屏幕上是顾临渊刚才起跳的慢放画面。
他放大关节角度，对比数据库里的运动员模型。
匹配度：97.3%。
他关掉屏幕，低声说：“通知陈默，启动b计划。这个人，不能再出现在公开场合。”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他放下手机，看向球场。
顾临渊正弯腰捡球，动作平稳，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周慕白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
他拿起对讲机：“把今晚所有监控原始文件打包，加密传回总部。另外，联系医院那边，调取他最近三个月的就诊记录。”
对讲机沉默两秒，回道：“医院系统被设了权限，非直系亲属无法访问。”
“那就找能进的人。”
“林语柔已经被控制，暂时不能行动。”
“那就找别人。”他盯着顾临渊的背影，“一个医学生，不该有这种身体素质。查他是不是做过基因改造实验。”
球场上，比赛继续。
对方发球推进，节奏加快。他们必须抢三分，再制造犯规。控卫带球过半场，眼神不断瞟向顾临渊。
他们怕了。
顾临渊站在防守位置，右腿依旧有点沉，但刚才那波攻情余热还没完全消。他能感觉到肌肉还在微微发热，像充过电的电池。
队友低声问：“你还行吗？”
“还能打两分钟。”
“别硬撑。”
“我不是撑。”他盯着对方五号，“我是让他们知道，地板上有油，不代表我会摔。”
五号听见了，冷笑一声：“那你刚才摔得挺真实。”
“演技课满分。”顾临渊说，“建议你去进修。”
对方没接话，持球突破。
顾临渊没急着防，等他变向瞬间才启动。一步就追上，伸手一掏，球被断下。
他转身快攻，一路冲到前场。
观众再次站起来。
他没有自己上篮，而是在罚球线急停，把球传给跟进的程野。
程野暴扣得分。
82比76。
时间四十秒。
胜负已定。
顾临渊走回半场，呼吸平稳。他知道，这一球不只是赢比赛。
是告诉某些人——
你们设的局，我不仅能破，还能反手给你们一记重拳。
他抬头看了眼大屏幕回放。
自己起跳的画面被切成特写，动作流畅得不像话。
他摸了下耳朵上的蓝宝石耳钉。
温的。
像在回应某种觉醒。
观众席最角落，戴鸭舌帽的男人收起相机，低头看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新消息：【目标能力确认激活，上报代号：共鸣者-a】。
他删掉消息，起身离开。
场馆内，灯光聚焦球场。
顾临渊站在三分线外，等待发球。
他的右手护腕里，还藏着那团黑灰。
左手掌心，血已经干了。
风从顶棚吹下来，掀起他额前一缕银灰色挑染的头发。
他眨了下眼。
篮球在他手中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