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震。
顾临渊站在实验楼走廊，风从后门灌进来，吹得卫衣下摆贴在腿上。他没回头，也没停下。右手插在口袋里，指尖碰到三色笔的笔帽。蓝笔今天用过一次，在更衣室随手画了个笑脸，后来忘了擦。
热搜又弹了。
《惊！顾苏共进晚餐实锤？时间线对不上也认爱？》
配图是那张模糊照片：两人坐在靠窗位置，桌上摆着蛋糕和咖啡杯，窗外夕阳金黄。看起来很温馨。评论区已经炸了。
“顶流老婆还在开演唱会，老公就和校花吃饭？”
“这眼神不对，绝对有事。”
“苏璃太会装了，表面清冷，背地抢人男友。”
顾临渊盯着屏幕看了三秒，点开唐小满的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调b栋三层东侧走廊18:47的监控。”
发送。
关机。
他把手机反扣在口袋里，走向电梯。指纹解锁时，玻璃映出他的脸——左耳蓝宝石耳钉在灯光下闪了一下，像被谁轻轻按了开关。
直播间正在爆。
唐小满戴着猫耳朵发箍，背景是粉色星空墙，桌前摆着三台显示器。她刚切进校园论坛热帖，标题就是那张“共进晚餐”照。弹幕刷得飞快。
“坐等反转。”
“这角度一看就是p的。”
“楼上别急，等我吃完这口螺蛳粉。”
唐小满敲了敲麦克风：“家人们，咱们今天不嗑cp，搞真相。”
她放大照片，“注意看这个光。”
红圈标出蛋糕奶油上的反光点。
“外面是黄昏，太阳斜照，但奶油亮面的角度是正午光照方向。也就是说——”
她拖长音，“造图的人忘了调光影参数。”
弹幕瞬间变红。
“卧槽，真的假的？”
“我修图五年，这属于低级错误。”
“还有呢还有呢？”
唐小满切到下一帧：“再看边缘。”
她拉出AI检测工具生成的噪点图，“这里，人物肩膀和空气的融合层有锯齿状波纹，典型deepfake痕迹。而且……”
她冷笑一声，“他们连衣服褶皱都没对齐。顾临渊卫衣左肩有个破洞，原图里有，这张‘晚餐照’里没了。你说巧不巧？”
弹幕开始倒戈。
“所以是有人故意造谣？”
“这技术都能进影视公司了吧。”
“建议报警，这都算证据了。”
唐小满正要说话，镜头外传来敲门声。
门开了。
苏璃站在门口，穿一件素色旗袍，手里拿着U盘。她没看镜头，直接走到唐小满身后，把U盘插进电脑。
“完整监控时间轴。”她说，“从18:30到19:30，无剪辑。”
视频播放。
18:32，顾临渊刷卡进入实验室，左手拎着两杯奶茶。
18:45，苏璃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心理学论文的框架草稿。
18:50，顾临渊指着屏幕某处，说了句话，苏璃笑了下。
19:15，保安巡逻经过，摄像头拍到两人仍在讨论，顾临渊的电脑屏幕清晰显示未完成的心理模型代码。
全程没有离开记录。
唐小满同步打出对比表：“所谓‘共进晚餐’的时间段，两人在实验室待了整整四十分钟。门禁系统、监控录像、论文修改时间戳，三重验证。”
弹幕安静了两秒。
然后炸了。
“我收回前面说的那些话。”
“对不起苏学姐，我不该瞎猜。”
“这都不是澄清，这是降维打击。”
唐小满看着数据流，突然眯眼：“等等。”
她切回Ip分析界面，“这些高热度转发账号，集中在过去两小时爆发，设备指纹高度相似，服务器在境外。”
她冷笑，“职业水军上线了？还这么不专业？”
她截图，打上箭头标注，直接发到校园论坛置顶帖。
五分钟后，叶晚星工作室官微发文。
标题：《关于近期网络诽谤行为的正式声明》
内容附带完整Ip追踪报告、资金流向图、转账记录截图。多个造谣账号的资金最终指向一个名为“星辰文化”的空壳公司，法人代表为林语柔。
声明最后一句写着：“我们已向网信部门提交材料，追究法律责任。”
唐小满转发并加评：“原来我们学校也有‘职业黑粉产业链’？建议查查食堂有没有内鬼，毕竟饭都吃不起还雇水军？”
评论区彻底翻盘。
“笑死，现在是连黑人都要走财务报销了吗？”
“林语柔是不是忘了交社保？”
“建议查她补妆镜里的微型服务器。”
舆论从“顾苏恋情”转向“大学生如何应对网络造谣”。
话题#AI造谣可追责#冲上热搜前十。
多间自习室有人自发组织讨论会，主题是《数字时代的信息鉴别》。
顾临渊走出电梯，路过公告栏。
一张新贴的通知上写着：“今晚七点，A栋302，讲座《如何识别AI合成图像》，主讲人：唐小满。”
他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开机。
屏幕亮起，社交平台推送一条新动态提醒。
他点开，进入个人主页，发了一条文字：
“感谢苏同学帮我改完论文。下次请我喝提拉米苏就行。”
配图是门禁系统的刷卡记录截图，时间精确到秒：18:32:17 今入，19:28:04 离开。
发布。
三秒内，点赞破千。
评论区全是“嗑到了”“这才是真·学术情侣”“提拉米苏我出了”。
顾临渊收起手机，转身走向主干道。
路灯一盏盏亮起，照在他脸上。风吹起碎发，露出左耳耳钉。
它微微发烫了一下，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能力触发。
而是他在看到苏璃提交监控时，心里忽然松了口气。
那种被人相信的感觉，有点像冬天喝了一口热奶茶。
他没回头。
但知道这场风暴过去了。
至少这一轮。
苏璃回到宿舍，打开冰箱，拿出一块提拉米苏。
她用叉子切下一角，放进嘴里，轻笑一声。
“他说请我喝……”
她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那我先替他吃了。”
唐小满结束直播，摘下耳机，伸了个懒腰。
后台数据显示，账号涨粉十万，私信爆满。
有人问她要不要开课教辟谣，有人说她该去当网警。
她笑了笑，关掉电脑。
桌角的日历上，用荧光笔圈出明天的日期，旁边写着：“舞台彩排，别迟到。”
顾临渊走在校园主路上，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没拿出来看。
前方教学楼大屏正在播放新闻摘要，画面一闪，出现叶晚星演唱会的画面。
她站在聚光灯下，唱的是那首《静止的星》。
歌词刚好唱到：“你不说，我也不问，但我们都懂。”
他脚步没停。
风把卫衣帽子吹起来，又落下。
他伸手扶了一下耳钉。
它还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