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拐上高架，红灯亮了。
顾临渊踩下刹车，视线落在前方隔离带的反光条上。那点红光一闪一灭，像心跳。
他没动方向盘，也没看手机。右手抬起，指尖轻轻碰了下左耳的蓝宝石耳钉。
有点烫。
他知道，那是能力在回应某种情绪——不是他的，是别人的。
远处，写字楼第38层，税务人员正把搜查令贴在玻璃门上。周慕白站在办公桌后，西装领带整齐，可手指已经抠进了掌心。
他盯着那扇门，脑子里还在算。
还能联系谁？
陈默有没有收到信号？
防火通道的备用钥匙藏在哪？
门被推开的一瞬，他猛地抬头。
四个人走进来，执法记录仪对着他。带头的人打开文件袋，抽出一张纸。
“周慕白先生，我们依法对你公司近三年财务状况展开全面稽查，请配合。”
声音很平，没有起伏。
但周慕白听见了别的东西。
文件袋边缘，有一道暗红色的印子。像是指纹，又像是……血迹。
他瞳孔一缩。
这痕迹他见过。三年前，在一份被退回的并购协议上，就有同样的红痕。当时签字的是顾父，而见证人栏里，盖着一枚银色徽章图样。
顾家的族徽。
他咽了口唾沫，目光扫过文件袋。AI比对结果同步弹出在执法人员平板上：指纹匹配度100%，来源为c-14储物柜血钥匙。
血钥匙。
这三个字在他脑子里炸开。
他忽然明白，这不是突击检查。这是清算。
有人早就把证据塞进了系统，只等他亲手触发。
而那个人，现在正看着他。
车载屏幕上，实时监控画面分成了两格。左边是办公室全景，右边是老宅钟楼内部。
吴伯背对着镜头，站得笔直。他面前是一面挂满古董钟的墙。最中央那只铜钟，表面刻着和文件袋上一样的徽章。
吴伯抬起手，按下了钟面下方的按钮。
滴——
一声轰鸣从音响里炸出来，低频震动让车内水杯泛起涟漪。
同一秒，周慕白西装口袋里的追踪器突然震动。
红光亮起。
嘀、嘀、嘀。
三短一长，是摩斯密码的“SoS”，也是启动自毁程序的密钥。
他伸手去掏，却发现口袋已经被胶水封死。
这不是他装的那个追踪器。
这是被人换过的。
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十几层楼，看到对面某辆车里那个男人。
顾临渊坐在驾驶座上，嘴角动了一下。
他没笑，只是轻声说了句：“游戏规则变了。”
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变成一段电子音，顺着加密频道传入周慕白的助听设备。
周慕白耳朵一痛。
他戴这设备五年了，因为长期失眠导致听力下降。没人知道这玩意还能接收远程信号。
但现在，它响了。
“你早就在监听我？”他在心里吼。
顾临渊没回答。他只是把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三色笔从口袋滑出，黑笔尖轻轻点了三下。
哒、哒、哒。
高架桥一侧的路灯应声熄灭，接着又亮起，顺序和他敲击的节奏完全一致。
城市另一端，监控室里的技术人员愣住。
“系统被控了？”
“不，”旁边人摇头，“是市政电网的备用协议被激活了。只有备案家族才能调用。”
“哪个家族？”
那人没说话，只看了眼屏幕上的徽章标记。
顾临渊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回车载屏。
他放大了周慕白的脸。
瞳孔放大，呼吸急促，额角冒汗。典型的应激反应。
就在这一刻，耳钉又热了一度。
【情绪共鸣反馈】已激活。
目标情绪：极端恐惧。
获取技能：顶级审讯专家的心理洞察力（临时，3分钟）。
顾临渊闭了下眼。
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第一条：深夜办公室，周慕白用裁纸刀划开合同，替换掉原始流水单，拍照上传云端隐藏账户。
第二条：录音棚内，他把一杯加料咖啡递给新人女歌手，“喝了提神”，对方喝完昏睡，醒来发现签了十年卖身契。
第三条：电脑屏幕显示日志删除指令执行成功，Ip地址伪装成谢云舟实验室，时间戳精确到秒。
第四条：饭局上，他把一张卡推给某位官员，“孩子留学用得上”，对方笑着收下。
第五条：林语柔跪在地上求他帮她整容，“我要变成苏璃的样子”，他冷笑：“你连当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这些不是推测。
这是周慕白自己都不敢回忆的过去。
而现在，全被读出来了。
顾临渊睁开眼，把三色笔放回口袋。他不需要记录。这些信息已经刻进他脑子里。
办公室里，周慕白突然踉跄一步，扶住桌子。
他感觉像被人扒开胸腔，心脏暴露在外。
“你看到了？”他咬牙，“你他妈到底是谁？”
没人回答他。
执法人员继续工作。一人打开保险柜，取出一叠纸质账本。
“这些都是原始凭证吗？”
“是。”周慕白强迫自己镇定，“我可以解释每一笔。”
“不用。”对方翻了一页，“有人已经提交了全套审计包，附带时间戳和区块链验证。”
周慕白僵住。
区块链不可篡改。这意味着所有证据从三年前就开始存证。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这是布局。
他忽然笑了，笑得发抖。
“好啊……顾临渊，你真够狠。”
他抓起桌上相框砸向地面，玻璃碎裂。照片里是他和叶晚星的合影。
然后他转身冲向防火通道。
门打不开。
电子锁红灯闪烁。
系统提示：权限冻结。
他再摸口袋，想掏出备用手机。还是打不开。
他低头看西装内袋，那红光还在闪。
像一只眼睛。
盯着他。
顾临渊关掉视频，只留音频。
他听见周慕白喘着粗气，听见他砸门，听见他打电话，听见每一个号码都提示关机或无法接通。
最后，周慕白坐下了。
椅子发出一声闷响。
他开口，声音沙哑：“你们……怎么会有我的原始流水？”
执法人员平静回答：“匿名提交，来源加密。”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两点零七分。”
正是顾临渊打出最后一个电话的时间。
顾临渊听着这句话，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下。
摩斯密码：终结。
远处，桥墩下的广告牌突然亮起，原本空白的画面出现一行字：
【星耀娱乐·税务稽查中】
三秒后熄灭。
他知道，这一幕会被某个路过的狗仔拍下，会传到论坛，会有人截图发群。
唐小满可能已经在写标题了。
但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此刻。
周慕白坐在办公室中央，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他不再挣扎，不再咆哮，只是低头看着那道红光。
他终于懂了。
他不是输给了顾临渊。
他是输给了一个他从未看清的体系。
一个从三十年前就开始运转的齿轮。
而他自己，不过是最后一颗被碾碎的螺丝。
顾临渊摘下墨镜，左耳耳钉在阳光下闪过一道蓝光。
能力冷却倒计时开始：59:59。
他发动车子，驶离高架。
主干道车流如常。
电台里放着一首老歌，旋律轻快。
他没换台。
手指跟着节奏敲着方向盘。
哒、哒、哒。
像是倒计时。
也像是庆祝。
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短信。
他瞥了眼。
发件人未知。
内容只有四个字：
“你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