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走出大礼堂时，奖杯还攥在手里。
他没参加庆功宴，也没理记者围堵。手机一直在震，但他一条都没看。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个cm标记，为什么会在奖杯上？又为什么会在工作人员的手腕上？
他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学院附属医院。
车停在急诊门口，他下车时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领奖的那身潮牌卫衣，裤脚沾了点雨水。奖杯被他塞进背包，拉链差点卡住。
医院走廊灯光惨白，消毒水味冲鼻子。他走到手术区外等谢云舟，靠墙站着，三色笔记从兜里滑出来半截。
二十分钟后，手术室灯灭了。
谢云舟推门出来，手术服袖口有血迹，口罩挂在脖子上，眼镜片起了一层雾。他看见顾临渊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我想查我妈的病历。”顾临渊开门见山，“她当年是不是在这家医院治的病？”
谢云舟没说话，看了他很久。
然后转身往资料室走，示意他跟上。
资料室在走廊尽头，门禁刷了两次才开。谢云舟从保险柜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袋子封着火漆印，上面有个篆体字样的医院LoGo，边框是古典纹路。
“你母亲的主治医生，是我导师。”谢云舟声音压得很低，“这份dNA比对报告，是他临终前交给我的。他说……如果有一天你来问起，就把这个给你。”
顾临渊伸手去拿，指尖碰到纸袋边缘。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苏璃走进来，发梢滴水，像是刚淋过雨。她手里拎着一个提拉米苏纸盒，包装简单，系着麻绳。
“听说你在医院，”她说，“顺路送来的。”
她把盒子放在桌上，正好压在那份dNA报告旁边。
谢云舟抬眼看了看她，又低头扫了眼纸盒底部。那里贴着一张标签，标签一角印着和报告上一模一样的医院LoGo。
三人同时静了下来。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雷声炸响。玻璃幕墙映出他们三人的影子，扭曲晃动。
就在那一瞬，顾临渊左耳的蓝宝石耳钉闪过一丝紫光。
很短，几乎看不见。
但谢云舟的眼镜片反了下光，他瞳孔缩了一下。
苏璃似乎没注意，只是轻轻拍了拍手上的水珠，“我放这儿了，你们忙。”
她说完就要走。
顾临渊突然开口：“等等。”
他拿起纸盒翻过来，指着底部标签，“这LoGo，一般烘焙坊不会用吧？”
苏璃停下脚步，“你说这个？‘白橡树’是医学院内部注册的私房烘焙品牌，只接熟人订单。我不对外宣传。”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我导师推荐的。”她语气平静，“她说这里的东西干净，适合压力大的人吃。”
谢云舟插话：“那个烘焙坊……确实是我们院的心理干预项目合作单位。给医护人员和长期住院患者提供情绪疏导甜品。”
顾临渊没再问。
他把纸盒放下，手指无意识摩挲耳钉。
谢云舟把dNA报告推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吧。有些事，我也不全清楚。”
顾临渊拆开纸袋。
报告第一页写着检测编号、采样时间、机构盖章。第二页是基因图谱对比结果，结论栏写着：
【样本A（顾母遗存组织）与样本b（未知捐赠者）存在高度相似性，亲缘匹配度达98.7%，建议进一步排查近亲或克隆可能性。】
他盯着“克隆”两个字看了三秒。
脑子有点懵。
“什么意思？”他抬头。
谢云舟摇头，“我不知道。我导师只说，这份报告不能公开，也不能销毁。它关系到一项已经终止的医学实验。”
“什么实验？”
“代号‘星茧’。十年前启动，三年后叫停。参与者名单全部加密，连我都查不到。”
顾临渊沉默。
他合上报告，放进背包。
苏璃站在门口没走，欲言又止。
最后她只说了句：“你脸色不好，记得吃点东西。”
门关上了。
谢云舟摘下眼镜擦了擦，“你要查下去？”
“必须查。”顾临渊声音冷下来，“有人在我身边埋了太久。奖杯上有cm，药盒上有cm，现在连我妈的病历上也有。这不是巧合。”
谢云舟点头，“但你要小心。有些档案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顾临渊没回应。
他走出资料室，直接去了天台。
雨还没下，空气闷得像要压到头顶。他靠墙坐下，掏出红笔，在三色笔记上写：
母亲 → 该院 → 导师 → dNA报告 → LoGo → 苏璃 → 提拉米苏 → 是否知情？
字写得很乱，有的笔画划破了纸。
他打开手机相册，翻校园甜品节记录。
第一年，苏璃送提拉米苏，留言：“压力大记得补充糖分。”
第二年，还是提拉米苏，留言：“今天跳了新舞，想和你分享味道。”
第三年，同款蛋糕，留言：“有些事藏了很久，但我一直记得你。”
他放大照片，看到蛋糕盒底的LoGo。
和dNA报告上的，完全一样。
他拨通吴伯电话，用的是加密线路。
“老宅档案库里，有没有带这个标志的文件？”
吴伯声音沙哑：“有。第三保险柜，双指纹锁。你爸的钥匙在他书房暗格，另一把……在你妈的首饰盒里。”
“我妈的首饰盒不是早就……”
“还在。”吴伯打断，“我一直留着。等你问起那天。”
电话挂了。
顾临渊闭眼。
耳边雷声滚滚。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在睡前给他讲一个故事：关于一颗会发光的石头，能听见人心跳的声音。
他说那太假了。
母亲笑，“可它真的存在啊。”
现在他的耳钉又开始发热。
紫光一闪，再闪。
像是在回应什么。
远处钟楼敲了九下。
他睁开眼，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
那里原本空白。
此刻却浮现出几行淡红色的字迹，像是被热感显影：
【你不是唯一一个拥有共鸣的人】
【她也在找你】
【别相信提拉米苏】
字迹出现三秒，慢慢消失。
顾临渊猛地合上本子。
他站起身，走向天台边缘。
楼下停车场，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
车灯扫过地面，照亮了一角湿漉漉的台阶。
台阶上，有个被丢弃的蛋糕盒。
正是苏璃带来的那个。
盒盖开着，里面空了。
但盒底内侧，被人用巧克力酱写了三个小字：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