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刚挂断，顾临渊就进了医学院地下实验室。
灯是亮的，他没关。白大褂还穿着，袖口有干掉的血迹，不知道是谁的。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红笔开始画钢索断裂的角度线。线条连着几个点，最后指向一个数字：Yx-7391-L。
这是药盒上的编号，也是学生会电脑里那个文件夹的名字。
他盯着公式看了一会儿，手肘撑在桌边，三色笔记摊开在台面上。蓝笔写着“谢云舟手术失误概率”，黑笔写着“叶晚星演出流程表”，红笔下面压着一张撕下来的纸条。
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他按下接听，放在耳边。
“顾少好手段。”声音变了调，听着像机器合成的。
他没说话。
对方继续说：“高空救人，一战成名。你是不是觉得，没人动得了你？”
顾临渊把手机换到左手，右手抽出红笔，在白板上写下“周慕白”三个字。
对面顿了一下，“你不否认？说明你知道我是谁。”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把笔帽咬在嘴里，等对方说完。
“你以为护住她就算赢了？”声音冷下来，“游戏才刚开始。”
电话挂了。
他低头看手机，屏幕倒映出自己发青的眼底。然后他把号码复制进加密备忘录，命名为“变声狗”。
刚存好，门被推开。
谢云舟走进来，白大褂皱得像咸菜干，手里拿着U盘。他一句话不说，直接插进顾临渊的电脑。
“别用学校网络。”他说完转身就走。
门关上前，他又回头看了眼，“你要是想活到决赛那天，就别让任何人知道你看过了这个。”
人走了，U盘还在闪。
顾临渊点开文件夹，里面全是扫描件。
第一份标题是《婚约协议书》，甲方是某顶流男星，乙方是某地产千金，签署时间三年前。条款和他那份几乎一样：期限两年，保密义务，违约金五千万。
第二份、第三份……一共七份，全来自星耀娱乐旗下的艺人。有的是演员，有的是歌手，甚至还有一个是电竞主播。
每一份都由同一家律师事务所盖章，签字人是同一个法律顾问——李维安。
这个名字他记得。签他和叶晚星协议时，坐在旁边的就是这个人。
他靠回椅子，手指敲着桌面。
原来不是巧合。这不是个别操作，而是一套成熟的“情感资产化”流程。明星缺热度，富豪缺话题，双方各取所需，周慕白当中间商赚差价。
更狠的是，这些协议里都有一条附加条款：“若一方公开关系，另一方有权启动负面舆情投放机制。”
也就是说，一旦有人想毁约，立刻就会被网暴。
他冷笑一声。这招真脏。
但他现在没空骂人。
他翻出三色笔记，把红笔那段撕下来，放进旁边的咖啡杯。
纸遇水开始散开，墨水慢慢融化。
几秒后，淡绿色的字浮出来：“顾氏股权质押记录异常，追溯至20年前。”
他盯着那行字，呼吸停了一瞬。
这字迹他认得。是祖父吴伯教他的老法子，用特制药水写的密信，只有泡热水才会显影。
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出现？
他合上笔记本，打开电脑搜索框，输入“顾氏 二十年前 股权质押”。
页面跳出来一堆财经新闻。
第一条是《顾氏医药重组风波：创始人之子被迫交出控股权》。
发布时间：十九年十一个月。
再往下翻，有个pdF附件标题是《董事会特别决议记录》，上传者Id叫“旧事重提”。
他点进去，文档打了码，只能看到几个关键词：“监护权转移”“资产冻结”“未成年继承人”。
手指一顿。
他突然明白过来。
当年母亲去世后，父亲迅速失去公司控制权，表面上是商业失败，其实是被人设局。而那份协议里提到的“临时监管”，很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也就是说，他家的烂事，早就被某些人盯上了。
而现在，周慕白敢打电话威胁他，说明对方背后站着的不只是娱乐资本。
可能还有……当年那场政变的余党。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实验室只剩电脑屏幕的光。
外面很安静，但不安全。
他知道，现在每一步都在被人看着。
他重新坐回桌前，把U盘里的文件全部拷贝到本地，再用三层加密压缩包锁住。然后打开另一个程序，开始反向追踪U盘的来源路径。
进度条走到87%时，弹出提示：检测到校外Ip尝试连接本机。
他不动声色，顺手打开防火墙日志。
果然，有个代理服务器正在扫描他的端口，Ip地址归属地是境外。
他冷笑，反手就把假文件包上传到校园云盘，并设置为“仅限星耀娱乐内部员工访问”。
只要对方敢下载，立刻就能反定位。
做完这些，他才松了口气。
抬头看钟，凌晨一点十七分。
他揉了揉太阳穴，视线回到白板。
上面已经贴满了便签：
- Yx-7391-L = 学生会电脑文件夹
- 林语柔动过检修盖 → 但她没能力伪造这么多协议
- 周慕白掌握舆论武器 → 可能操控校园论坛
- 谢云舟送文件 → 是帮忙？还是试探？
- 红笔显影内容 → 指向家族黑料 → 和周慕白有没有关联？
他拿起蓝笔，在最后一行写下：“谁在借刀杀人？”
写完，他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很久。
然后他起身，把三色笔记塞进抽屉，锁好。
刚转过身，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唐小满发来的消息：“刚发现校园论坛有人发帖说你黑了星耀系统，三分钟就被删了，Ip查不到，应该是用了跳板。”
他回了个“嗯”。
接着又一条：“你要不要我帮你洗一波舆论？我可以搞个‘顾学长智斗黑心经纪公司’的梗图系列。”
他打字：“别动。等我信号。”
发完，他把手机扣在桌上。
实验室安静下来。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红笔，在“周慕白”三个字外面画了个圈。
然后低声说：“你想玩信息战？”
他顿了顿，嘴角微微翘起。
“那我陪你玩到底。”
话音落下，电脑突然弹出新通知。
防火墙警报解除，但后台日志显示，刚刚那个境外Ip短暂登录过一次校内中转站，停留时间0.8秒。
他眯起眼。
太快了。不像普通黑客。
更像是……测试反应速度。
他立刻调出监控画面，锁定实验室楼层的网络节点。
画面里，数据流像河流一样滚动。
他在其中一条支流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标记——
那是林深开发的医疗机器人项目专用通信协议。
可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正要放大查看，电脑屏幕突然一闪。
所有窗口自动关闭。
只剩下一行字浮现在黑屏中央：
【你看过不该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