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将车平稳地停在公司门口。苏璨低头专注地解着安全带卡扣，金属轻响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苏老师。”他轻声唤道。
“嗯？”她抬起头，手上动作没停。
“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每个字都带着分量，“你值得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知道啦。”她弯起眼睛笑了笑，推开车门，“我先走啦，今天谢谢你，拜拜！”
看着她抱着那些东西小跑进大厦的背影，Kevin久久没有启动车子。他靠在驾驶座上，指尖无意识地轻敲方向盘。那句没能说出口的包括被我珍惜在唇齿间辗转，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旋转门后，他才缓缓发动引擎。车载电台正好播放到一句“想要成为你生命里的光”，他伸手关掉音乐，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她刚才那个过于灿烂的笑容——像蜻蜓点水，美丽却不愿在任何真心话上多停留一秒。
下午，Kevin刚结束一场漫长的会议，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习惯性地刷了下朋友圈。一条来自苏璨的动态跃入眼帘：
-＞ 一颗青柠：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收到了卷心菜老师的亲笔签名书，还是特别to签！！！外加两套剧组主演的签名照！！！[转圈][转圈] 谢谢卷心菜老师厚爱~~也感谢让我有机会认识老师的甲方爸爸~~ [心][心][心]
[配图：三本带有to签的精致小说特写，以及两组主演签名照整齐排列]
让他目光微顿的是，评论区出现了程司晗的身影：
-＞ 程丝呱：嘿嘿，分明是我蹭到了“未来”设计师这位粉丝的喜爱才对呀，是我的荣幸~~
-＞ 一颗青柠 回复 程丝呱：[亲亲][亲亲][亲亲] 永远爱卷心菜老师！
Kevin正看着那条朋友圈忍不住扬起嘴角，程司晗的私聊窗口突然跳了出来：
＞ 程丝呱：这傻孩子怎么还一口一个“甲方爸爸”的 [哭笑不得]
＞ 程丝呱：你中午去找她时没稍微暗示一下？
＞ Kevin：没有…怕吓到她。
＞ 程丝呱：？[疑惑]
Kevin简单将苏璨曾经遭遇的校园霸凌和长期被否定的事告诉了程司晗。屏幕那端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回复：
＞ 程丝呱：原来是这样…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小姑娘。
＞ Kevin：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可怜]
＞ 程丝呱：这确实比想象中要棘手…
＞ Kevin：大小姐，你当年不也被家里人数落了二十多年“废物”吗？那时候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澈哥又是怎么帮你的？
＞ 程丝呱：[你脑子是不是有坑.jpg]
＞ 程丝呱：你见过哪个真废物弹奏一屋子乐器？
＞ 程丝呱：你见过哪个真废物能从程家那摊浑水里全身而退？
＞ 程丝呱：你见过哪个真废物能镇得住你们这帮眼高于顶的大少爷？
＞ Kevin：懂了，你是装废物。[恍然大悟]
＞ Kevin：毕竟当年那句“是冯澈运气好，捡到宝了”怼得我无话可说的，可是您程大小姐。
＞ Kevin：你家那外甥和侄子，口头禅都跟你学得一模一样——“被我喜欢，是你的荣幸”。
＞ Kevin：啧啧，怪不得澈哥被你拿捏得服服帖帖，跟孙子似的。
＞ 程丝呱：他乐意。[微笑]
＞ Kevin：姐，亲姐！别光看热闹，快给你弟弟支个招啊！要是成了，慕程成年礼我送他辆跑车！
＞ 程丝呱：我这就发动全部脑细胞认真思考！！！[加油]
＞ Kevin：切，财迷。
手机安静了几分钟，就在Kevin以为程司晗只是随口敷衍时，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
＞ 程丝呱：说真的，对于苏璨这样的姑娘，你那些套路趁早收起来。她太敏感，又太聪明，虚情假意一眼就能看穿。
＞ 程丝呱：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真诚，以及耐心。用行动让她慢慢相信，你是真的觉得她很好，而不是因为她“好用”。
＞ 程丝呱：像春风化雨，懂吗？急不得。
＞ Kevin：……懂了。我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他放下手机，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程司晗的建议听起来有点“虚”，但却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晚上下班后，乔可和苏璨在家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吃饭。暖黄的灯光下，乔可状似随意地问：“苏苏，今天那些签名书和照片，是Kevin寄给你的？”
“他中午送过去的。”苏璨夹了一筷子菜，随口答道。
“他倒是……挺上心。”乔可斟酌着用词。
“我跟他说了不用特意跑一趟，他说刚好在附近有事。”
“这借口找得真不错，”乔可轻笑一声，带着点了然，“下午他给我们开项目会，开了两个多小时还神采奕奕的，全程没骂人，怪不得。”
“诶？Kevin还会骂人？”苏璨终于从饭碗里抬起头，一脸惊讶，“完全想象不出来。”
乔可看着她清澈却迟钝的眼睛，放下筷子，语气认真了几分：“苏苏，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顿了顿，“他做这些，是因为喜欢你？”
“噗——咳咳咳……”苏璨被可乐呛得连咳了好几下，脸都涨红了，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你疯了吧？还是他疯了？绝对不可能！”她用力摆手，像是要挥掉这个荒谬的想法，“我看你是最近加班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项目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你赶紧好好休息几天吧。”
“我是在很认真地和你说这件事。”乔可放下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对你的关心，早就超过了一个甲方对乙方该有的界限。”
“不可能。”苏璨咽下口中的饭，语气斩钉截铁，“乔可，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这只是正常的商务往来，我们家商务和别的合作方也经常这样。你们圈外人不懂这种工作关系。”
“那如果我说，”乔可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清晰，“我喜欢你呢？”
“我说了，这个玩笑不好笑。”她的语气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抗拒，“这顿饭我请，周末再给你免费拍一组照片。现在，好好吃饭，别再说这些了。”
乔可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胸口剧烈起伏，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过猛，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毕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我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沙哑和挫败。
“你怎么说我都不会信，”她依旧把这当成一个拙劣的玩笑，甚至扯了扯嘴角，“这种套路对我没用。我高中时就领教过了，他们玩得比你高明多了。我当时真的信了，结果呢？被全班当笑话看，丢人丢到家了。”她撇撇嘴，重新低下头，专注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仿佛刚才那段险些挑破心意的对话，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餐桌上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乔可看着她低垂的、写满拒绝的头顶，所有翻涌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知道，她心里那扇门，比他想象中关得更紧。而他刚才那番鼓起勇气的试探，非但没能叩开，反而让她把门栓又加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