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冻土初融,承乾宫的白玉兰抽出了星星点点的嫩芽。萧绝正批阅着各地送来的春汛奏折,李德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份加急的奏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陛下,东海青盐场的奏报!”李德全的声音里带着颤音,显然是有天大的好消息。
萧绝抬眼,心中一动。自去年腊月定下青盐场为新政试点,至今已近三月,秦风虽每月都有密报传来,却从未用过“加急”的印信。他接过奏报,只见封皮上盖着秦风的私印,还烫着一个醒目的“捷”字。
展开奏折,秦风遒劲的字迹跃然纸上,开篇便是一句掷地有声的话——“青盐场试行新政三月,成效显着,百姓称便,商户获利,特奏请陛下圣阅。”
萧绝的目光急促地扫过下文,越看眉头越舒展,最后竟忍不住低笑出声。
奏折里附着详细的账册对比:新政推行前,青盐场月产盐一万二千石,其中三成是杂质较多的劣质盐;推行新政后,月产盐一万五千六百石,增产三成,且劣质盐不足千石,精盐率达到了九成以上。
盐工的收入更是翻了近一倍。旧制下,盐工每日工钱仅三十文,还常被盐商克扣;新政后,官府统一发薪,每日五十文,另加绩效奖励,多劳多得,最高者能拿到八十文。如今的青盐场,不仅再无盐工逃逸,连周边州县的百姓都争相来应聘。
最让萧绝欣喜的是盐税收入。虽然食盐零售价较之前降低了三成,但因产量增加、销量扩大,加上商户按章纳税,朝廷每月实收盐税竟比旧制时增加了两成,且账目清晰,再无中饱私囊的现象。
“好!好一个秦风!”萧绝将奏折拍在案上,龙颜大悦,“传朕旨意,赏秦风黄金百两,绸缎二十匹!青盐场上下官吏,各升一级!”
“奴才遵旨!”李德全喜滋滋地领命,刚走到门口,又被萧绝叫住。
“等等,把这份奏报誊抄百份,明日早朝,分发给文武百官!”萧绝语气坚定,“朕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新政到底行不行!”
次日早朝,太和殿的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当李德全将青盐场的奏报分发给众臣时,原本窃窃私语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周明远接过奏报,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他本以为青盐场的试点不过是萧绝的权宜之计,迟早会因“水土不服”而失败,却没想到竟会有如此成效。看着账册上那组组对比鲜明的数据——增产三成、精盐率九成、税银增两成,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握不住奏折。
“诸位爱卿,都看清楚了?”萧绝端坐龙椅,目光扫过阶下群臣,“青盐场的账本,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新政推行三个月,产量高了,质量好了,盐工富了,国库也实了。这难道还是某些人说的‘祸国之策’吗?”
御史台的年轻御史率先出列,朗声道:“陛下英明!青盐场的成效便是铁证!新政利国利民,当速速在全国推广!”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间,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少之前持观望态度的大臣,见青盐场成效显着,也纷纷转变立场,支持推广新政。
周明远脸色铁青,却再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数据确凿,成效显着,他那些“祖制不可违”“与民争利”的论调,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周侍郎,你还有何话可说?”萧绝的目光落在周明远身上,带着一丝冷冽。
周明远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一句:“臣……臣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彻底输了。新政的成功,不仅证明了萧绝的远见,更击碎了保守派最后的防线。
萧绝不再看他,朗声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认可青盐场的经验,那朕便宣布,即日起,将盐政新政在江南五州推广,由秦风总负责,户部、刑部全力配合!半年后再视情况,推向全国!”
“陛下圣明!”群臣齐声高呼,声音震得殿梁嗡嗡作响。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京城,也传到了漪澜苑。
苏晓晓正坐在廊下,看着宫女们修剪花枝,春桃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还捏着一张从御膳房讨来的青盐场账册抄本。
“娘娘!大喜啊!青盐场的奏报下来了,成效好得不得了!”春桃激动地把账册递给苏晓晓,“您看,产量增了三成,税银多了两成,盐工的工钱都翻番了!陛下在朝堂上把周侍郎他们说得哑口无言,还要在江南推广新政呢!”
苏晓晓接过账册,慢悠悠地翻看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账册上的数字她并不意外,毕竟“官督商销”的模式,本就兼顾了效率与公平,加上竞争机制的引入,出成效是必然的。
“知道了。”苏晓晓放下账册,拿起桌上一个刚送来的蜜桃,用银刀削着皮。这蜜桃是新贡的品种,果肉饱满,汁水丰沛,甜得恰到好处。
【看吧,科学管理就是不一样。】她咬了一口蜜桃,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统一生产标准,引入竞争机制,按劳分配,这些都是现代管理学的基础啊。放到古代,照样管用。】
春桃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忍不住道:“娘娘,这可都是您的功劳啊!要不是您当初提出‘试点’的法子,哪有现在的成效?”
“我不过是随口提了句建议。”苏晓晓笑道,“真正做事的还是陛下和秦大人,还有青盐场的那些官吏和盐工。没有他们的执行力,再好的法子也落不了地。”
【团队合作才是王道。我只负责出点子,具体操作还得靠专业人士。】
正说着,萧绝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刚从朝堂回来,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笑意,看到苏晓晓,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萧绝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她削好的蜜桃咬了一大口,“甜!”
“陛下今日在朝堂上,一定很威风吧?”苏晓晓打趣道。
“那是自然。”萧绝挑眉,带着几分得意,“周明远那老匹夫,被朕问得哑口无言,脸都白了。还有那些言官,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不敢提‘祖制’二字。”
他握住苏晓晓的手,眼神真挚:“这一切,都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当初提出‘试点’的法子,朕怕是还在跟他们僵持,新政也未必能推行得这么顺利。”
“陛下又来给我戴高帽了。”苏晓晓抽回手,帮他剥了个橘子,“我也就是运气好,刚好想到了而已。”
【主要还是你执行力强,换个优柔寡断的皇帝,再好的点子也没用。】
萧绝听到她的心声,低笑出声:“就算是运气,那也是朕的运气好,能遇到你。”
他拿起桌上的账册,又看了一遍,眼中满是憧憬:“等江南推广成功,再推向全国,用不了几年,大靖的盐价就能降下来,百姓再也不用为吃盐发愁,国库也能日渐充盈。到时候,朕就有底气减免赋税,兴修水利,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苏晓晓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心里也暖暖的。她穿越到这个时代,从没想过要改变什么,却不知不觉中,陪着眼前这个男人,做了这么多大事。或许,这就是她穿越的意义吧。
“会有那么一天的。”苏晓晓轻声道。
【不仅是盐政,以后还可以搞搞农业改革,推广新作物,改进农具……一步步来,总能让这个时代变得更好。】
萧绝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怎么?又在想什么新点子了?”
“没有。”苏晓晓摆摆手,“就是觉得,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嗯。”萧绝重重点头,握紧了她的手,“会越来越好的。”
青盐场的成功,像一粒投入湖中的石子,在大靖朝的官场和民间都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江南的商户们听闻新政能获利,纷纷主动联系官府,申请参与招标;之前抵制新政的地方官,也态度大变,开始积极配合秦风的工作;甚至连一些保守派的老臣,也私下里向户部打听新政的细节,显然是松了口。
盐工们更是欢欣鼓舞。青盐场的盐工寄回家的银钱翻了番,消息传到其他盐场,盐工们都盼着新政能早日推广到自己这里。
而那些旧盐商,见大势已去,也渐渐收敛了气焰。有的主动配合新政,转型成为合规商户;有的则干脆转行,退出了盐业市场。
整个大靖朝,仿佛都因为青盐场的成功,而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
数日后,秦风离京前往江南,临行前特意去漪澜苑谢过苏晓晓。
“宸婉仪娘娘的‘试点’之策,真是神来之笔。”秦风由衷地赞叹,“若非如此,新政怕是还在原地踏步。”
苏晓晓笑着摆摆手:“秦大人过誉了。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具体还是要靠秦大人这样的能臣去执行。江南推广新政,任重道远,还望秦大人多费心。”
“娘娘放心,臣定不辱使命!”秦风郑重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他的脚步坚定,背影挺拔,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决心。
苏晓晓站在廊下,看着秦风远去的背影,又望向江南的方向,心里默默祝福。她知道,江南的推广不会一帆风顺,但有青盐场的成功在前,有萧绝的支持在后,新政一定能走得更远。
春风拂过,吹落了几片玉兰花瓣,落在苏晓晓的发间。她轻轻拂去花瓣,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改革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方向对了,就不怕路远。】
承乾宫的方向传来隐隐的钟声,那是萧绝在召集大臣,商议江南推广新政的具体事宜。苏晓晓知道,属于大靖朝的新时代,正在这春风中,缓缓拉开序幕。而她,有幸成为了这一切的见证者,甚至是参与者。
这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