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苑的窗棂还留着半开的缝隙,清冷的秋风吹进来,卷起落在案几上的几片桂花,却吹不散满室的旖旎余温。苏晓晓背靠着门板,指尖抚上自己依旧滚烫的脸颊,指尖的凉意与皮肤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砰砰……砰砰砰……”
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挣脱束缚,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马车内那令人窒息的暧昧气息——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他靠近时温热的呼吸,他扣在自己腰上的、带着薄茧却异常有力的手掌……
【疯了疯了!我一定是疯了!】苏晓晓用力掐了把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痛感让她打了个激灵,【那可是萧绝啊!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我刚才居然……居然有点期待他吻下来?】
她猛地捂住脸,指缝间泄露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那支紫玉簪上。月光透过窗缝洒在玉簪上,折射出温润的光泽,像极了他低头时眸子里的光。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有这种想法!”她对着空气用力摇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我是来苟命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他是皇帝,三宫六院是天经地义,我一个小采女,别痴心妄想了!”
可越是这样告诫自己,马车内那近在咫尺的呼吸、他眸底翻涌的暗流、还有自己当时不受控制的慌乱心跳,就越是清晰地在脑海里回放,像生了根的藤蔓,缠得她心口发闷。
春桃端着安神汤走进来,见她对着窗户发呆,脸颊红得吓人,担忧地问:“采女,您怎么了?是不是马车颠着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事。”苏晓晓慌忙转过身,接过汤碗掩饰自己的失态,“可能是有点累了。”
她低头小口喝着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莫名的躁动。春桃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萧绝那双深邃的眼睛。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苏晓晓舀着汤的手顿了顿,【又是替我喝酒,又是抱我,还差点……他是不是觉得逗我很有意思?还是说……他对谁都这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里就莫名地泛起一阵酸涩,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
她猛地放下汤碗,惊得春桃吓了一跳:“采女?”
“我没事,就是有点困了。”苏晓晓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内室,“你先下去吧,我想睡了。”
躺在床上,被子盖了一层又一层,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心底的慌乱。她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的缠枝莲纹,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梦里全是马车内那双步步紧逼的眼睛。
***承乾宫的烛火燃到了后半夜,明黄的奏章摊在案几上,朱笔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萧绝靠着龙椅,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眸色晦暗不明。
李总管端着新沏的茶进来,见他对着空处出神,小心翼翼地把茶盏放在案上,不敢出声打扰。
陛下已经这样坐了一个时辰了。
从漪澜苑回来后,陛下就一直魂不守舍,批阅奏折时频频走神,甚至把“户部”写成了“礼部”,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萧绝的指尖停在扶手上,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马车内的画面——她跌进自己怀里时惊慌的眼神,她柔软的唇瓣擦过脖颈时的战栗,她近在咫尺、带着桂花香气的呼吸,还有最后她像受惊的兔子般逃下车时,泛红的耳根和慌乱的脚步……
“呵。”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这只小鹌鹑,倒是比那些后宫佳丽有趣多了。
以前总觉得她脑子里的“预知”最有用,可今天才发现,看她为自己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的样子,竟比打赢一场胜仗、解决一桩难题更让他觉得愉悦。
那种鲜活的、带着烟火气的慌乱,像一缕阳光,照进了他常年被权谋和杀戮笼罩的心房,暖得有些不真实。
“李总管。”萧绝突然开口。
“奴才在。”李总管连忙上前。
“去,把库房里那套赤金点翠嵌红宝石的首饰取来,再挑几匹新贡的云锦,还有……”萧绝顿了顿,想起她上次看到民间泥人时眼里闪过的好奇,补充道,“把上次苏州知府进贡的那箱玩意儿也一起送到漪澜苑。”
李总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奴才遵旨。只是……这么晚了,要不要明日再送?”
“不必,现在就去。”萧绝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在意,不是一时兴起。
李总管不敢多问,连忙应声退下。
看着李总管的背影,萧绝拿起案上的朱笔,目光重新落回奏折上,可心思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的却不是奏折上的内容,而是她受惊时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她那双写满“完了完了”的、灵动的眼睛。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离不开这只小鹌鹑的“心声”了。
不仅是为了那些能趋利避害的“预知”,更是为了那些鲜活的、带着喜怒哀乐的碎碎念。它们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孤家寡人的帝王,而是一个……能被人放在心上惦记的普通人。
这个认知让萧绝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连带着看那些枯燥的奏折,也顺眼了几分。
***次日清晨,漪澜苑的小太监们几乎要被成箱的赏赐压垮了。
赤金点翠的凤钗、耳环、手镯一套配齐,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几匹云锦颜色鲜亮,上面的缠枝牡丹绣得栩栩如生,一看就是贡品中的极品;最让人眼花缭乱的是那个装着民间玩意儿的箱子,里面有会点头的泥人、能吹出曲子的陶笛、画着花鸟的风筝……满满当当一箱子,全是些新奇有趣的小物件。
春桃和几个宫女围着这些赏赐,眼睛都看直了:“我的天,陛下这是把半个库房都搬来了吧?”
“这赤金首饰,怕是比德妃娘娘的头面还要贵重!”
“还有这些云锦,听说一匹就够寻常百姓活一辈子了!”
苏晓晓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堆积如山的赏赐,心里却不像上次得到紫玉簪时那样兴奋,反而有些沉甸甸的。
【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不知道树大招风吗?】她看着那套金光闪闪的首饰,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我在他心里不一样吗?这下好了,德妃她们怕是更要把我当成眼中钉了。】
【还有这些小玩意儿……他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难道是上次我看泥人时被他看到了?】
想到他连自己这种微不足道的小喜好都记在心上,苏晓晓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心里那股莫名的悸动再次冒了出来。
“采女,您快试试这凤钗!肯定好看!”春桃拿着那支赤金点翠凤钗,兴奋地想给她戴上。
“别别别!”苏晓晓连忙躲开,“快收起来!这么贵重的东西,戴出去不安全。”
她看着这些赏赐,心里暗暗叹气。萧绝这哪里是赏赐,分明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得更深了。
***长春宫里,德妃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手里的茶盏“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浑然不觉。
“你说什么?陛下赏了苏晓晓一整套赤金点翠首饰?还有几匹云锦?甚至……还有一箱民间玩意儿?”德妃的声音尖利,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嫉妒,“她一个小小的采女,何德何能受此重赏?!”
跪在地上的宫女吓得瑟瑟发抖:“是……是的娘娘,奴才亲眼所见,漪澜苑的小太监们搬了好几趟才搬完,整个后宫都传遍了……”
“传遍了?”德妃冷笑一声,眼底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自然是要传遍的!陛下这是故意做给哀家看,做给整个后宫看!他就是想告诉所有人,这个苏晓晓,不一样了!”
她原本以为,上次赏花宴后,陛下就算维护苏晓晓,也不会太过张扬,毕竟还有太后和朝臣盯着。可她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苏晓晓撑腰,赏赐的规格甚至超过了她这个四妃之一!
“好,好得很!”德妃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苏晓晓,你以为有陛下护着,就能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了?你等着,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她猛地站起身,对身后的翠儿道:“去,给我拟份折子,送到太后宫里去。就说……苏采女恃宠而骄,挥霍无度,恐非后宫之福。”
既然明着斗不过,那就借太后的手打压她!她就不信,太后能容忍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采女骑到她们这些名门闺秀头上!
翠儿眼前一亮:“娘娘英明!”
看着翠儿匆匆离去的背影,德妃走到窗边,望着漪澜苑的方向,眼底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空气。
苏晓晓,我们走着瞧。
***御书房里,苏晓晓端着茶盏,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往萧绝身上瞟。
她今天是被萧绝特意传召来侍墨的。
一想到马车内的亲密接触,还有那些堆积如山的赏赐,她就心跳加速,连头都不敢抬。可偏偏,目光又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总想往他那边瞟。
【他今天好像心情不错……嘴角一直带着笑。】
【他看的是什么奏折?眉头又皱起来了,是不是遇到麻烦事了?】
【他的手指真好看,骨节分明的……哎呀苏晓晓你看什么呢!】
她慌忙收回目光,心脏砰砰直跳,脸颊也跟着热了起来。
“好看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吓了苏晓晓一跳,手里的茶盏差点掉在地上。
她猛地抬头,正好对上萧绝看过来的目光。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奏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戏谑。
“我……我……”苏晓晓结巴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脸颊红得像要滴血,“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
【完了完了!被抓包了!他肯定觉得我是花痴!】
萧绝看着她惊慌失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心情大好,忍不住逗她:“不是故意的?那是……不小心看到了?”
“是……是的……”苏晓晓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
“看到什么了?”萧绝追问,语气里的笑意更浓了。
“没……没看到什么……”苏晓晓的声音细若蚊蚋,脚趾都快蜷缩起来了。
萧绝低笑出声,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那点因为奏折而起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
他发现,比起她那些能预知祸福的“心声”,他好像更喜欢看她这样为自己慌乱、为自己脸红的样子。
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让人愉悦。
“过来。”萧绝朝她招手。
苏晓晓犹豫了一下,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他。
萧绝拿起一支笔,蘸了蘸墨,递到她面前:“帮朕把这几个字誊写一遍。”
苏晓晓接过笔,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像触电般猛地缩回手,笔差点掉在地上。
她能感觉到,萧绝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带着一种灼热的温度,让她的指尖都开始发烫。
【救命啊……他是不是故意的!】
苏晓晓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跳,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在纸上誊写。她的字迹娟秀工整,带着一丝女子的柔美,却又不失风骨。
萧绝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和认真的侧脸,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气,眼底的笑意渐渐变得柔和。
或许,就这样也不错。
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看她为自己心慌,听她心里那些叽叽喳喳的念头,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就在苏晓晓和萧绝的关系在暧昧的边缘反复试探时,前朝的风浪却悄然掀起。
几位老臣联名上奏,再次提及选秀之事,言辞恳切,说是为了皇家子嗣,为了稳固朝局,甚至隐隐暗示,陛下近日过于宠爱苏采女,恐会影响朝政。
更有甚者,直接在奏折里弹劾苏晓晓“魅惑君上”,说她出身低微,却能得陛下如此恩宠,定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请求陛下“清君侧”,将苏采女打入冷宫。
奏折递到御书房时,萧绝正在看苏晓晓誊写的字,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可当他看到那些奏折上的内容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李总管站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能清晰地感觉到陛下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将人冻结的寒意。
萧绝将奏折狠狠摔在案上,声音冰冷刺骨:“一群老匹夫!竟敢干涉朕的私事!”
他的目光落在那几张弹劾苏晓晓的奏折上,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想动他的人?
也要看看他同不同意!
***与此同时,正在漪澜苑整理那些赏赐的苏晓晓,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系统的警报声:
【系统紧急任务发布!】
【任务内容:阻止三日后的宫宴刺杀!】
【任务提示:三日后太后举办的家宴上,将有刺客伪装成舞姬行刺陛下,刺客身上带有西域奇毒‘断魂散’,此毒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任务奖励:吃瓜值5000点,生命值延长200小时,解锁特殊技能‘百毒不侵’(初级)。】
【任务失败惩罚:宿主与目标人物(萧绝)一同死亡。】
苏晓晓整理锦盒的手猛地一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刺杀?!
而且失败的惩罚是……一同死亡?!
她的心脏瞬间被揪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三日后的家宴……太后举办的……
这背后,到底是谁在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