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的金砖地能照出人影，苏晓晓低着头，盯着自己那双布鞋，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引路的太监脚步声轻快，珠串在他腰间叮当作响，衬得她的沉默越发沉重。偏殿离主殿不过数十步，可这短短一段路，苏晓晓走得浑身是汗，心里的吐槽已经刷屏到能开一场个人脱口秀：
【不是吧不是吧？真要去暴君眼皮子底下待着？这承乾宫看着金碧辉煌，我怎么觉得像个镀金牢笼？还是带高压电的那种？】
【系统你给评评理！我就安安静静吃个瓜，招谁惹谁了？怎么就被抓来御前伺候了？这不是逼着我英年早逝吗？】
【待会儿见到他，我该怎么办？全程装哑巴？还是假装晕倒？不行不行，晕倒太刻意了，万一被当成刺客补一刀就完了……】
光屏在眼前闪了闪，弹出一行字：【建议宿主保持镇定，降低存在感，避免与萧绝产生直接冲突。】
废话！她也想啊！可问题是，那个男人的目光跟雷达似的，她昨天不过是多看了一眼，就被盯得头皮发麻，现在要天天在他跟前晃悠，还能有好？
“苏采女，到了。”太监停下脚步，侧身掀开珠帘。
一股冷冽的龙涎香扑面而来，苏晓晓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低着头走了进去。
偏殿比她原来的住处不知华丽多少倍，紫檀木的书架上摆满了线装书，墙上挂着一幅气势磅礴的《江山万里图》，角落里燃着银丝炭，暖意融融却不见烟火。而主位上那个穿着明黄色常服的男人，正低头批阅奏折，侧脸线条冷硬，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明明是安静的画面，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压。
“陛下，苏采女带到了。”太监躬身禀报。
萧绝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苏晓晓赶紧跪下磕头：“臣妾……参见陛下。”
【完了完了，声音抖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心虚？我心虚个屁啊！我就是单纯的害怕！】
萧绝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笔尖的墨滴在明黄的奏折上晕开一小团墨渍。他抬眼，目光落在苏晓晓身上，看似随意地问：“抬起头来。”
苏晓晓心里咯噔一下，慢吞吞地抬起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鼻尖，不敢看他。
【别看我别看我！我脸上没花！有什么好看的！】
“前日夜宴，你似乎……很怕淑贵妃？”萧绝的声音很平淡，像在聊天气。
苏晓晓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来了来了！秋后算账来了！
她赶紧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回陛下，淑贵妃……贵妃娘娘身份尊贵，臣妾……臣妾只是有些紧张。”
【紧张个鬼！我是怕被你迁怒！谁知道你是不是连目击者都要灭口的暴君！】
萧绝看着她紧张得攥紧衣袖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收回目光，继续批阅奏折：“以后在朕身边伺候，不用这么拘谨。李总管，教她规矩。”
“奴才遵旨。”一直候在一旁的李总管连忙应下。
接下来的日子，对苏晓晓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她被安排在偏殿伺候笔墨，每天的工作就是研墨、递茶、整理奏折，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可她却做得如履薄冰。
萧绝似乎很忙，大部分时间都在批阅奏折，偶尔会召见大臣议事。他话不多，眼神却很毒，不管是对奏折上的内容，还是对前来奏事的大臣，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要害，那股子杀伐果断的劲儿，看得苏晓晓心惊胆战。
而她最大的煎熬，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内心活动。
每次看到那些在朝堂上互相攻讦的大臣，她的吐槽之魂就忍不住熊熊燃烧：
【哟，这不是礼部尚书吗？昨天还在太后面前说陛下坏话，今天就跑来拍马屁，脸皮够厚的啊。系统，这人是不是太后的人？】
【系统提示：礼部尚书张启，刘太后表侄，多次暗中阻挠皇帝新政。】
【果然！老狐狸！看他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心里指不定在骂陛下呢。】
萧绝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正在奏事的礼部尚书，眼底寒光一闪。
【还有那个户部侍郎，上次淑贵妃宫里采买的账目就是他批的，明显有问题，现在还敢站出来说要严查贪腐？脸呢？】
【系统提示：户部侍郎王坤，淑贵妃远房表亲，曾多次利用职务之便为淑家敛财。】
【啧啧，这后宫前朝盘根错节的，难怪暴君天天头疼。换我我也得砍几个脑袋泄愤。】
萧绝握着朱笔的手紧了紧，在奏折上圈下“户部侍郎王坤”几个字，旁边批注了一个“查”字。
苏晓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心里的碎碎念，正在被当成最高机密情报接收。她只是觉得，每次自己在心里吐槽完某个大臣，萧绝看那人的眼神就会冷上几分，有时候还会突然问一些刁钻的问题，把对方问得冷汗直流。
【暴君这是开窍了？还是早就知道这些猫腻，故意逗他们玩呢？】
【不管怎么说，看这些人吃瘪还挺爽的。就是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老底被我一个小透明看穿了，会不会气得当场去世？】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小心翼翼地给萧绝续茶，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正在看一份关于边防的奏折，眉头紧锁。
【这是……威武将军的奏折？听说这位将军是个猛将，就是性子直，不太会说话，前阵子还因为军饷的事跟陛下吵过一架。】
【系统提示：威武将军赵猛，出身草莽，战功赫赫，忠于皇帝但与文官集团不和，近期因军饷拖欠问题与户部产生冲突。】
【军饷拖欠？不就是那个王坤搞的鬼吗？把钱挪去给淑贵妃买首饰了吧？难怪将军要急眼。】
【暴君也是，明知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给将军拨款，真不怕把人逼反了？虽然将军看着不像会反的样子，但寒了功臣的心可就不好了。】
萧绝的手指在奏折上轻轻敲击，目光若有似无地瞟了苏晓晓一眼。这小采女知道的，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苏晓晓。”他突然开口。
苏晓晓吓了一跳，手一抖，茶壶差点脱手：“啊？陛下……臣妾在。”
【吓死我了！突然叫我干嘛？难道我刚才想的被他听见了？不能吧不能吧！】
“你觉得……赵将军这人如何？”萧绝放下奏折，看着她，眼神深邃。
苏晓晓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问她？问她一个深宫采女对边关大将的看法？
这是什么新型试探吗？
她赶紧低下头，绞着手指：“臣妾……臣妾不懂朝政，不敢妄议。”
【懂不懂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说！万一说错话，脑袋搬家了都不知道！】
【不过说真的，赵将军是个好人，就是太直了，容易被人算计。陛下你可别被那些文官忽悠了，寒了忠臣的心啊！】
萧绝看着她紧张得快要同手同脚的样子，听着她心里那番话，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嗯，你说得对，不懂就不该妄议。”他收回目光，重新拿起奏折，语气平淡，“下去吧，朕要批阅奏折了。”
“是。”苏晓晓如蒙大赦，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萧绝轻笑出声。
这个苏晓晓，倒是个有趣的。
心里藏着一肚子话，偏偏嘴巴严得很，问一句答一句，多一个字都不肯说。可她心里想的，却比谁都清楚。
礼部尚书、户部侍郎、威武将军……这些被她在心里点名道姓吐槽的人，确实都有问题。尤其是王坤，他早就觉得淑贵妃宫里的采买账目不对劲，只是一直没找到证据，现在看来，倒是可以从这个人下手。
还有赵猛……萧绝看着奏折上的字，眉头微蹙。
军饷拖欠确实是王坤从中作梗，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国库空虚，他本想等过阵子再解决，没想到这小采女倒是替赵猛抱不平起来。
【倒是个是非分明的。】他心里想。
而退到偏殿外的苏晓晓，靠在廊柱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感觉后背又湿透了，“差点就说漏嘴了！暴君绝对是故意的！他肯定在试探我！”
【系统系统，刚才太险了！我刚才心里想的那些，他没听见吧？】
【检测到萧绝精神波动平稳，未出现异常反应。推测其未察觉宿主读心能力。】
苏晓晓松了口气，刚想站直身体，就听见脑海里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叮！宿主内心吐槽涉及关键人物信息，部分内容已被验证为真，奖励吃瓜值50点！】
【当前生命值：122小时+2小时（50点吃瓜值兑换）=124小时】
苏晓晓愣住了。
这……这也行？
光是在心里想想，也能获得吃瓜值？
她看着光屏上增加的数字，眼睛亮了起来。
那岂不是说，她以后只要在心里默默吃瓜，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续命？
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生存法则啊！
【虽然御前伺候很危险，但这瓜多啊！而且都是顶级大瓜！只要我控制住自己的嘴，只在心里想想，说不定还能攒够吃瓜值，兑换个什么保命技能呢！】
她瞬间觉得，这苦逼的御前伺候，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只要能活下去，别说天天看暴君脸色，就算让她天天给暴君端洗脚水，她也认了！
苏晓晓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重新挺直了腰板。
为了吃瓜值，为了生命值，加油！深宫第一瓜农！
而她不知道的是，主殿内，萧绝正看着那份关于赵猛的奏折，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这个苏晓晓，对赵猛的事情似乎很了解。
或许……可以再问问？
他抬起头，看向殿外那个小小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